水畔云思

行者xzx

夏日的黄昏，溽暑稍退，骑行至吉阳水库或信江河之畔。水波微动，映着一天将尽的余光。天空铺陈着云，云色由白转赤，又渐渐染了墨，仿佛有无形的手在天穹上作画。

　　除去衣衫，浸入水中，遍体清凉，竟似将一日的燥热都卸于水中了。水波温柔地裹住身体，人在其中，仿佛回到了某种原初的状态，不必思想，不必言语，只是划臂楫水一呼一吸浮动，桔红色跟屁虫安全气囊在水面漂流。

　　仰面而游，便见云的变化。那些云团，初看是凝固的，细观却无时不在流转变形。方才还是一匹奔马，转瞬已化作山峦；才见山峦迭起，又散作飞絮万千。云的姿态，原不过是水汽升腾遇冷凝结，然而人却偏要从中看出诸般形态，赋予诸般意义，想来也是有趣。

　　远处有山，青黑色的一道曲线，将水与天分开。云朵飘至山巅，便似乎被绊住了脚步，徘徊不去，终于慢慢沉入山后。而新的云又从另一端浮起，继续这无终局的演出。

　　云影投于水面，被水波揉碎，又复合，复又碎。欲掬之，却只掬起一捧清水，从指缝间溜走，回归水里。云在天上，亦在水中，而人介于天地之间，欲追云影而不得，欲留住此刻而不能。

　　暮色渐深，云彩失却了颜色，变成灰黑的一片，与天色相融。上岸着衣，身上水滴未干，凉意渐生。回首望水，水面已黯黑难辨，只余零星波光，还挣扎着反射最后的天光。

云终究是飘远了，水亦流去了，而人看过，游过，亦将归于日常乐在其中。自然之玄妙，大抵就在于这无心的展示，不为谁而存在，亦不为谁而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