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天刚放亮,柳树湾的村道上传来了卡车的轰鸣声,乔二还在被窝里打着呼噜做美梦,老婆乔二嫂又是推又是叫,说肯定是邻居毛伢子家今天要请挖机来挖屋场地基了,我们的油茶山正好与他连接共界,你快去看看,别让人家占了便宜。</p><p class="ql-block">乔二揉了揉眼晴道,毛伢子早就同我打了招呼,说地基不够宽,要破我们点土,他自家的承包地随意让我们选一块作为补尝。我想,也就几株油茶树,况且早已老化,每年摘不了几粒茶籽,亲与亲好,邻与邻安,起屋造宅是大事,我们莫去为难人家,等他先挖好地基再说。</p><p class="ql-block">你这死鬼竟瞒着我同意了?没拿我当回事是不?告诉你,你肯了我不肯,今天就是天皇老子来求情都是空的。老子倒了八辈子霉,嫁给你这个窝囊废,你不记得当初种田的时候,他爷老子几多恶,连水都不让我们过,建房的时候到他家借架木梯都不肯,再说毛伢了老婆怕是在城里赚了几个臭钱,对我们这些乡下人爱理不理,我早就看不惯,你还去圆就他,除非脑袋让驴踢了。</p><p class="ql-block">那过去的事别提了好不?毛伢子又不像他爷,他通情达理,仁义大方,我同他在村里一起长大,还不了解他的人性?至于他老婆长期在外,与我们接触的少,更不能以世俗的眼光去评价人家,而且我看她待人接物也还不错。</p><p class="ql-block">哦,你向着她,你去喜欢她呗,她身材好,皮肤白,比我这黄脸婆耐看的多,毛伢子就是你的一亲郎,灌你几两“尿浊子”(酒)给你几根好烟就拿老袋让别人当凳坐都无所谓。</p><p class="ql-block">乔二嫂像吃了火药,连珠炮似的将乔二数落的无言以对,说完起床背把锄头匆匆忙忙出了门。</p><p class="ql-block">乔二怕老婆去毛伢子家闹事,也急忙穿好衣服尾随而去。</p> <p class="ql-block">还没到毛伢子家,便传来高喊声,挖机师傅刚准备破乔二家的油茶地,乔二嫂一屁股坐到挖机斗里,指手画脚,唾沫横飞,说什么也不肯动土,一大清早,柳树湾的村民都来看“热闹”,围了一坪人。毛伢子好说歹说都没用,乔二与毛伢子的关系不赖,况且男子汉答应了的事岂能轻易食言?于是只能劝老婆让一让,莫难为人家,乔二嫂越发火冒三丈,又把那些陈年旧事搬出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弄得毛伢子非常尴尬。他说我家爷老子都死了七八年了,我们都是下一代人,没必要再结梁子,你帮我们个忙,要钱要地都好说,我们补偿你。</p><p class="ql-block">毛伢子好话讲一皮箩,乔二嫂就是不听,说什么都不能动她半锄土,挖机师傅见老半天动不得工,便责怪毛伢子没预先打清商量,耽误了他的时间,毛伢子老婆在旁边实在忍无可忍,早就想来硬的,于是怼两句后就直接上去扯乔二嫂,她牛高马大,乔二嫂一只手反抗另一手死死掰住挖机,但只三两下就掰不住了,便大骂乔二还不快来帮忙,乔二见毛伢子老婆越扯越凶,生怕自家的吃了亏,回去没有好果子吃,赶忙上前揪住毛伢子老婆的一只手,乔二嫂赢得了喘息的余地,起身就是一顿手挠脚踢,毛伢子老婆力气大,单手都占上风,在她使劲往乔二嫂身上扑去的时候,乔二一个踉跄往前靠,由于你扯着她的衣,他揪着她的手,三人连成一个整体,随着惯性都往那挖斗里边倒去,乔二嫂身子瘦小,不偏不倚正好坐到铁斗里,平安无事,而毛伢子老婆由于用力过猛,且人又高大,额头被重重的砸在铁斗边上,当即血流如注,不省人事,整个过程未超过一分钟,还没等在场的人缓过神来,事情就发生了,毛伢子近前叫几声都没反应,看着一大摊血迹,他惊慌失措,呺啕痛哭,不久,120,110都来了,医生看下瞳孔与呼吸,说人当场就死了,派出所找当事人作笔录,此时的乔二嫂如同丢了魂儿似的紧张,嘴里吐不出半个字。</p><p class="ql-block">乔二夫妇与毛伢子连同几个在场村民被带到派出所,当事人与目击证人的陈述都如出一辙,警方只能认定为民事纠纷引起的意外致人死亡,不算刑事案件,虽然是毛伢子老婆动手在先,不过在发生拉扯时,乔二家两个怼一个,明显是理亏的一方,于是判定乔二家给出10万元作为死者的安葬费。</p><p class="ql-block">乔二儿子才结婚,还欠了账,两公婆种点田打点零工都捉襟见肘,这10万元对他们来说相当于天文数字,在亲戚面前东拼西凑弄来8万,实在想不出办法,只好反过来向毛伢子求情,余下两万要他宽限一段时间,毛伢子只顾急,也没说行没说不行,后来在柳树湾众多村民的调解下,事情才算作个了结。</p><p class="ql-block">夜幕降临,乔二嫂坐在堂屋中放声大哭,哭的伤肝伤肺,好像死去的是她的亲人,乔二躺在床上默不作声,桌上摆的饭菜仍是原的,动都没动,哀号声传遍柳树湾的每一角落,村民们个个听的真切,但谁都没有去劝慰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