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寻即将消失的 “古董船”登陆艇

两江水

登陆艇，重庆嘿多崽儿喊它叫“灯笼艇”。它是重庆长航（原交通部直属重庆长江航运管理局）那些年的一种运输船舶。既可自载，也可顶拖，甚至在客运紧张时还可以载客。载客最常见的方式是每年的春运或新兵转送。所以这个单位还有军代处，专门负责涉及军事运输方面的工作。那些年能在长航这个既有学校、医院，还有公安甚至军代处的“部属”单位工作、特别是能在船舶上工作的娃儿拽得很。不说这些，扯远了。

说回这个谐音“灯笼艇”的登陆艇，这其实是一种军用船舶，船头甲板上有专门置放高炮或机关枪等武器的炮台用于作战，船头下面还可以张开放下一块结实的跳板置于岸边，既可装载坦克装甲车也可运送货物或士兵。据说是1944年前后，美军为了在诺曼底登陆，建造的一批登陆舰。二战结束后，美国将一部分舰艇赠予当时的国民政府，后几经转移到当时交通部所属的长江航运管理局，成为一种既可自载又可顶拖的水上交通运输工具。

说起这个登陆艇，对于大多数年轻的重庆人来说可能无感，而对于一个老重庆、甚至曾经的航运人来说，却有一种特殊的情感。家父曾经在一艘登陆艇（人民5号）上做船长多年，记得文革开始时，学校都在停课闹革命，我却得闲与母亲一道乘这艘登陆艇回了一次武汉老家。记忆犹深的是船过三峡神女峰时，父亲让我登上了驾驶室，迎风扑面呼吸都好像困难。此时旁边一位叔叔拿来望远镜对着神女峰让我欣赏，展示在我眼前的却是一根石柱，从此，神女峰在我的心里化着一堆石块，再无神秘之感。除此之外，鄙人19岁时，也在一个风雨之夜在一位小伙伴的陪伴下前往重庆梁沱（现三洞桥附近）登上一艘登陆艇（人民25号），开启了一生的职业生涯。鉴于此，有了我几度想去探寻一下久违和即将消失的这艘古董船。

又说重庆江面上的这个有点异于普通船舶的“灯笼艇”，尚有一件与登陆艇相关的往事，或许会唤起不少老重庆人的陈封记忆。那就是文革初期曾经轰动一时的江面“战斗”，“八一五”与“反到底”的一场江岸之战，俗称“八八海战”。其主角就是江上猛兽、父亲任船长的登陆艇人民5号，火炮武装，战力凶猛，驰骋江面，战绩辉煌。不过此时父亲已被两位红卫兵用枪解除了驾驶指挥权。也有一艘登陆艇（人民28号）也许武装不到位被击沉，失去了航运能力，后打捞起来停靠在重庆南岸弹子石江边，作为长航的一个修船基地服务多年。

再说这个“古董”登陆艇，今日再见，感慨万千。之所以称其为“古董”：一是因其诞生年代久远，二是有其曲折的历史沿革，三是服务于长江航运和新中国建设算是尽了一份力。感慨的是：今日所见，惆怅满怀。在小儿的陪伴下，定位长航东风船舶工业公司，驱车前往，抵达厂区附近，先用无人机搜寻其踪影，然后绕道江边，终见其貌，仿佛见到多年的故友。初见其容、缺门少件，纵观全貌、破烂不堪。据守船人讲，该船腐朽得厉害，实之老矣。怎奈曾经的过往，历历在目；历史的印记，不容忘怀。怀念一个行业曾经的辉煌，感叹一个行业的逐渐变迁。再见了，曾经的美好！再见了，曾经的马达轰鸣和劈波斩浪！再见了，曾经的日夜兼程和运钢运铁运矿石！让我们积极拥抱丰富多彩的新科技和多种多样的新型运输方式，满怀希望地去迎接充满希望的新时代。

曾经辉煌的长航东风船舶工业公司，多数长江三峡旅游船以及长江上游的客货运船舶，几乎都出自于这个有着悠久造船历史的造船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