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几个大生日之快乐十岁

石巧红

人生已过大半，过生日越过越平淡，相比较年轻人的庆生，现在每逢我过生日，倒有些时光易逝的惶恐。许多过小生日的情景大同小异，已逐渐漫漶模糊，但几个过大生日的情景却如同平静生活中的一朵朵浪花，开在记忆深处。

1977年我十岁生日的时候，刚上三年级不到两个月。那天是星期六，父母一大早就把简陋的屋里打扫得干干净净，母亲破例给我穿上新衣服，神情庄重而又兴奋地对我说：“今天是你过十岁生日，放学后早点回来。”等到我中午放学回家一看，家里完全变了样，院子里摆上了几张酒席桌，择菜的，洗菜的，切菜的，川流不息，忙得不亦乐乎。队上擅长做菜的大厨，站在锅灶前，抡着铲勺不停地翻炒，香气随着热腾腾的雾气飘满了屋子。最吸引我的是那杀好的鸡，堆了一大盆，我家可从没有杀过这么多鸡，这次真阔气啊，等煮熟了，我一定吃个痛快。姨娘舅舅们拖着我去看他们给我准备的礼物，问我高兴不高兴。你说我能不高兴吗？只是因为要上学，我没有吃上鸡就走了。

心不在焉地上完了下午的课，我飞奔回家。大家见了我，纷纷打趣：“寿星回来啦。”“今天长尾子了，给我摸摸有多长。”我沉浸在众星捧月的恭维中。随着暮色降临，亲戚朋友左邻右舍都陆续到来，屋子里院子里到处都是笑语喧哗。挂在院中临时拉起的电灯也亮起来了，那时刚有电灯，供电还不稳定，父亲提前给大队电工打了招呼，并请他来喝酒，防止电灯瞎火好及时解决。

父亲安排路远的亲戚先坐头席，剩下的坐二席。一道道菜上桌，桌上顿时热闹起来，喝酒的，吃菜的，打趣斗嘴的，喧闹声掀翻了半边天。我没有坐席，忙着和几个小伙伴拿着竹竿驱赶桌下转悠的几条狗。或许有肉骨头的吸引，这几条狗从这张桌下钻到那张桌下，好像和我们捉迷藏一样，怎么赶也赶不走。而我们看到这几条狗被我们赶来赶去的狼狈样子，也乐得哈哈大笑。

等到客人渐渐散去，半轮月亮挂在中天，皎洁的月光洒满大地，各种秋虫在草丛角落吱吱喳喳地唱起来，此起彼伏，热闹得很。我玩累了，瞌睡上来，囫囵吃了点饭就睡着了。第二天醒来，我问母亲：“昨天杀了那么多鸡，我怎么没吃到啊？”母亲说：“鸡都上了桌，给客人吃光了，还不怎么够。都怪我，也没给你留一点，以后杀鸡再补给你。”后来生活条件好了，母亲还多次提起这事，并感叹一句：“那天忙昏了，没照顾到你。现在日子好过多喽。”

现在每当我在饭店里看到年轻的父母们为孩子过生日精心筹备的生日宴会，看到孩子们脸上洋溢着幸福快乐的笑容，我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起这些孩子不就是十岁时的我吗？只是他们再也不必为吃不到鸡而遗憾了。时代不同了，许多东西都发生了改变，而那亘古不变的是父母对孩子的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