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洲生活日记之三十四

旭

　　我推开门，惊讶地发现，老程的小孙女曦曦和孙子果果出现在门口，没有别人。他们长高了。我不太会做饭，就领他们去饭店吃饭。打开菜单，曦曦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什么都不要，只要了一个冰激凌。果果要了一碗热汤面吃了。窗外的阳光刺到了我的眼睛，我睁开眼睛，原来这是一场梦。

我拿起手机一看日子，今天刚好是果果的生日。难道是我的潜意识在提醒我？

我的思绪回到了助照看小曦曦。那时，小曦曦才一岁，还不会走路，在地板上爬来爬去。她那胖乎乎的小脸，胖乎乎的小手和小脚，她那清澈明亮的眼眸，天真无邪的样子，那银铃一般稚嫩的童声，无不深深地吸引着我们俩。我和老程都没带过女孩，一下子就被她迷住了！回到家，我们满脑子都是她那可爱的样子，所谈论的话题都是她。

老程这当过兵，拿过枪的大手，也跟儿子学着，怎样轻柔地给小女孩擦屁股，换尿不湿。小曦曦中午不愿意睡觉，老程就抱着她，轻轻地晃着，温柔地哄着她。她手里拿着小饼干吃着，不一会儿，就迷糊了，手里的饼干掉了，她睡着了。小曦曦不爱吃饭，挑食。我俩就想尽各种办法喂她。我假装要抢着吃，老程就假装护着碗，不让我吃，逗得小曦曦哈哈大笑，趁机，喂进去一口饭。

我们每去一次，都能发现她成长的变化。这一周，她会站了，急着要表演给爷爷看。她费了好大力气站了起来，晃晃悠悠，一屁股又坐了下去，她那小腿还没有劲呢。下一周，她就会推着小车走了。她一圈又一圈地走着，高兴得哇哇大叫。再下一周，她不用推车了，能自己走了。只见她抿着小嘴，手里紧紧攥着一只长耳兔玩具，努力地迈着步子，歪歪斜斜地走着。我们俩在旁边兴奋地给她加油、鼓劲。那时，她上下沙发都要我抱，我先教给她怎样下沙发。我说，你趴过去，往下出溜，就下去了。她不会说话，但能听懂。她照着我说的，往下出溜。两只小脚即将要够着地的一刹那，她撑不住了，心里没底了，于是大叫了起来。我说，你再往下一点就够着了。当她的脚落到了地上时，她笑了。然后，她就让我再把她抱到沙发上，反复地练习，终于会了。下一周，我又教她怎样上沙发。

又是两周过去了。小曦曦能熟练地上下沙发了，也已经能跑了，还给我们表演怎样打开门闩。只见她“噔噔噔”地跑去搬来个小凳子，放在门下，她站在小凳子上，翘起两只小脚，就够着了门插，轻松地打开了，她很得意。随着她的能力越来越强，她的活动范围也广了，她可以到院子里玩了。我就跟她玩藏猫猫，玩沙子，教她画画，老程则跟她玩球，教她拿着小喷壶给花浇水。

记得，有一次，一家人带她去海边玩。老程领着她，她第一次光着脚，踩在沙滩上，她看着自己的小脚，小心翼翼地慢慢走着，好像是在体验脚下这种奇妙的感觉。但是，看到广阔的大海，她害怕了，说什么也不肯踏进水里，甚至大哭了起来。

曦曦是一个很重感情的孩子。

每天到了下午4点多钟，她就没心思玩了。这时候，老程就把她揽在怀里，翻开图书，给她讲故事。她却不断地望着窗外，嘴里念叨着：“爸爸，爸爸。”她是想着，爸爸应该回家了。当看到爸爸的车进了院子，她就扔下图书，奔向门口，大声呼喊着：“爸爸——！”立即扑到爸爸的怀里，楼住爸爸的脖子，黏在他的身上，再也不肯下来了。

有一件事使我很难忘。那天是家庭聚会，我感觉身体很难受。当她的奶奶来了时，全家人都到门口去迎接了。我趁机想躺在沙发上眯一会儿。我刚闭上眼睛，就听到一声脆脆的声音，小声地问：“谷奶奶，你怎么啦？”发现，曦曦站在我面前。

“我困了，想睡一会儿。”我说。曦曦转身拿来了一个靠垫，和一个小毯子，把靠垫垫在我的头下，把小毯子盖在我的身上，我好感动啊！那时，她才四岁，就懂得关心人了。

曦曦六岁的生日临近了。我和老程商量，送给她什么礼物好呢？如今的孩子太幸福了，什么都不缺，什么也都不稀罕。

“哎，我们编个手偶剧送给她吧！”我说。老程犯难了。

“不用愁，一切有我呢！”我说。说干就干，我俩都是这种性格。我们改编了著名童话故事《小红帽》。我演小红帽和姥姥，老程演大灰狼和猎人。我开始自己缝制木偶，包括做道具、画布景。每天我俩都抓紧时间排练。我们用纸箱子搭建了一个“小舞台”放在桌面上，我们则坐在桌子底下，伸着两只胳膊表演。这个“礼物”非常受欢迎，而且别出心裁。

曦曦七岁生日时，我们又改编了一个童话故事，取名叫《兄妹俩》，也寓意着他们兄妹俩。剧中有四个人物：哥哥、妹妹、老巫婆和老巫婆变的胖女人。故事的大概内容是，一对兄妹俩在森林里迷了路，遇见了个胖女人，她让他们进到自己的家里，结果落入了老巫婆的陷阱。哥哥被关了起来，准备吃掉。妹妹沦为奴隶。最后，兄妹俩用智慧，烫死了老巫婆，逃了出来。我扮演妹妹和胖女人，老程扮演哥哥和老巫婆。过生日那天，两个孩子聚精会神地看，我俩倾情投入地演。尤其是老程演的老巫婆惟妙惟肖。在她即将被开水烫死的时候，他声嘶力竭地呼喊：“救命呀！快救救我呀！”逗得孩子们哈哈大笑。这个几分钟的生日“礼物”，费了我们好几个月的功夫，它虽然短暂，但是凝聚了我俩对孙辈浓浓的爱。

后来，曦曦越来越大了，上学了。我们也不常去了。但是我们心里还是放不下她。那段时间，我给她拍了许多照片，每当翻看照片时，我们都能回忆起那段美好的时光。我给她写了一本《小曦曦成长日记》，并配上了插图。可惜，不能继续看着她成长了，也就中断了。我还给小曦曦画了一幅大油画。画面是一岁的小曦曦斜靠在沙发边，手里拿着苹果在啃，那时，她只有两颗门牙，啃一小块，抿着嘴，咂着滋味。眼睛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那只小胖手扶在沙发上。老程看后，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当即从兜里掏出200澳币奖励我，并紧紧地抱了我一下。老程非常珍惜这幅画，说，等到曦曦十八岁生日那天再送给她。

如今，老程突然离去了，没有来得及与他的孙辈们看上最后一眼，也没有来得及与我做最后的告别，但是，他的爱，永远扎根在了我们每一个人的心里。

生活组图。镜头记录下小曦曦一天天长大，爷爷陪伴她度过美好的童年，可惜爷爷不能陪伴她到老。留给小曦曦的是无尽的遐想，在她长大成人的那天，再回眸往事，是甜蜜的记忆和对爷爷的长久思念……

小曦曦的油画画像。

～～～～～～～～～～～～～～～～～～

谷莉莉2025年9月13日于墨尔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