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辛茹苦为了家

李建文

<p class="ql-block">  母亲有三个家——娘家、婆家、自己家。为了这三个家,母亲辛劳一生,吃尽了苦。</p><p class="ql-block"> 母亲十几岁时就没了母亲。从此,她承包了外公一家的一日三餐、缝缝补补。直到把姨姨舅舅们带大以后,她才和父亲一起别了山西老家来到福建。</p><p class="ql-block"> 于是母亲有了远在晋南的婆家,有了她自己的家。</p><p class="ql-block"> 三年困难时期,伯父不幸得了胃癌,动了三次大手术仍缕缕病危。父亲除照例寄钱回去赡养祖母外,还要寄钱为伯父治病,抚养他的尚年幼的子女。父亲因此欠下许多债,须按月扣工资偿还。那时,姐姐和哥哥相继出生,家中钱不够用,日子十分艰难。面对这一切,母亲毅然决定到一家竹篾厂做工。她向别人借来一个摇篮,将刚满两岁的姐姐放进摇篮中,又将刚出生不久的哥哥背在身上,一边精心地照顾着哥姐,一边努力地做着工。她的手被竹刺扎烂了也没有放下竹刀,中午也不休息,为换取微薄的收入和有限的几斤补贴粮。</p><p class="ql-block"> 最艰难的日子是初到余坊公社的那些年。父亲被下放到离家很远的一个大队去参加生产劳动,难得回家一趟。那时,老家的境况依旧。我们姐弟三人都处在能吃不会做的年纪并且相继上学了。母亲便独立支持起一个“一月钱粮半月光”的家来。不能忘记,母亲上山砍柴,砍破了小腿上的动脉血流如注的痛楚;不能忘记,母亲挖掉半座小山,开辟那一块菜地的艰辛;不能忘记,她向好心的邻居借米下锅时忧郁害羞的眼神;不能忘记,张开惺忪的睡眼时,在昏暗的灯下缝补衣服的母亲的背影;更不会忘记, 夜里,她拥着我们默默流泪的情景。</p><p class="ql-block"> 家境太难了,母亲去求了公社的秘书,那时公社盖一座二层的房子,母亲便得了一个做小工的资格。从此,母亲每天凌晨四点就起床,煮饭、喂猪,紧张地处理完家事,六点不到就去工地等着,怕迟了人家不让她做。母亲身体瘦弱,高度贫血,每当挑着沉重的砖块走上颤悠悠的竹架时,她便头昏眼花。因此,她总是用一只手扶着担子,另一只手试图抓着些什么,以便走得稳些。可沉重的担子却压得母亲轻飘飘地在没有护栏的竹架上晃荡,每跨出一步都那么艰难那么危险。而她却不敢稍有怠慢,怕慢了人家会不让她做了。</p><p class="ql-block"> 公社的房子盖起来后,母亲又到公社农场喂猪。有一年冬天,在一个滴水成冰的清早,母亲重重地摔倒在猪圈边,摔坏了筋骨,半年多不能下地走动。母亲急了。听说乡间有一个土医生有办法,母亲便托人请了他来。那是怎样的一种办法呀!那人用了五六根粗铁线般的针深深地扎进母亲的腿脚里。我不知道母亲是如何地忍住了嚎叫,可我知道她为什么没有哭,脚还没有好完全的时候,母亲便一瘸一拐地又去喂猪了。</p><p class="ql-block"> 此后,母亲还替人拉过锯糠,洗过被子,做过饭……</p><p class="ql-block"> 现在,这几个家的境况都有所好转,娘家已无需她操劳,婆家也不再需要资助,她的三个孩子虽然都不争气,都没出息,可也都成家立业,虽然都不富裕,可至少衣食是无忧的。然而母亲,已近八十高龄的母亲,依然起早贪黑,做饭,洗衣,扫地,种菜,如果条件允许,我想她肯定还会要养一头猪的。她也如先前一样,鸡鸭鱼肉是不肯吃的,她说,我不爱吃,闻不了那腥味;她还如先前一样,下饭不离辣椒,她说,我吃惯了,没有它不行。</p><p class="ql-block"> 唉,我的可怜的妈妈!不知道她要操劳到什么时候,不知道她省那两口鱼肉我们能发达到什么程度。</p><p class="ql-block"> 我只知道,为了这几个家,我的母亲付出了一生的辛劳,吃尽了苦。</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010.01.27于将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