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老吴

一笑而过

　　晨光漫过花垣县工业园区的围墙，通力石英材料公司门口，一位身着参战纪念衫的老人正在清扫落叶。扫帚划过地面的沙沙声，铿锵有力，他的脊背挺得笔直，连砖缝里的碎渣都要仔细拂去。这一丝不苟的模样，令我肃然起敬，让晨跑的我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兄弟，您这活儿干得真细致。”出于敬佩，我上前搭讪。老人直起身，黝黑的脸上堆起友善的笑，眼角的皱纹里盛着晨光。交谈中得知他姓吴，1963年生，裤管下口磨出的毛边，藏着一段滚烫的过往，在我的恳求声中，老吴眼含泪水，简约述说了那段军旅生涯。

“1984年，我部奉命开赴广西某边防前线，对越进行自卫还击，夺回了某战略要地，敌人不甘失败，发起了一次又一次的疯狂反攻，均被我们顽强地击退，不少战友献出了年轻生命，我们在猫儿洞里，一守就是三年。”吴老的声音忽然沉了些。我早听说过，猫儿洞潮湿狭小，蚊蛇肆虐，酷热难耐、水肿化脓。战士们蜷在里面，啃干粮、喝雨水，听着炮声入眠。“那时候没想过活多久，就想着把阵地守住。”他抬手抹了把脸，像是抹去硝烟留下的痕迹。

退伍后他回到农村，没被安排工作，他也从没想过抱怨。看着儿孙绕膝，他总念着“够了，活着就够了”。去年，他被公司聘来当保安，每天巡逻、打扫，把军营里的作风带到了岗位上。有人为他待遇低而不平，他笑得豁达：“钱算什么？比起牺牲的战友，我这条命都是赚的，能献点余热，心里踏实。”

阳光渐渐升高，照在他的脸上，也照亮了他扫得干干净净的厂区大道。这个清晨，没有惊天动地的故事，只有一位老兵用余生践行着“守护”职责。他的身影，在晨光里格外挺拔，重现了当年在猫儿洞前，那个紧握钢枪的威武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