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西北之旅第七站：莫高窟

姚春生

　　从鸣沙山月牙出来，午餐后车队向莫高窟进发。途中趣事如沙漠中的绿洲，滋润着行程。一位同窗前日入住酒店，见通风口便认定有空调，二人遍寻遥控器未果，却不愿询问，甘愿闷热一夜。次日得知，只需对智能音箱唤两声“小度”，清风自至。转宿新店，二人入房即呼“小度”，声声殷切却无应答。不信科技失灵，翻寻一小时，方知此屋本无空调。另有一位长者，不谙智能设备，索性开窗迎风，以最古老的方式与自然共眠。

　　众人笑声中，我忽有所悟：科技本是桥梁，有时却成高墙；智能意在通达，却常造就迷障。时代洪流奔涌，人类智慧未必同步。每一次呼唤落空，每一夜辗转难眠，都是现代人在数字洪流中遭遇的微小荒诞。我们追逐智能的便捷，却在过程中遗失了几分随遇而安的从容。

　　莫高窟的佛陀千年微笑，静观人间痴念。科技终是外相，智慧才是心光。真正的清凉，不在遥控器中，不在“小度”声里，而在面对世界时那一念清明的适应与通达。

　　烈日当空，我们换乘景区专车驶向圣地。窗外戈壁无垠，沙海苍茫，恍若驶入千年时光隧道，神秘与沧桑扑面而来。午后五时，抵达莫高窟。这里海拔较低，高原反应渐消，但30℃的高温让人恍若回到南方酷暑。

　　莫高窟坐落于敦煌东南二十五公里鸣沙山东麓断崖上。自前秦建元二年（366年）沙门乐尊见金光千佛始凿，历经十朝、千年营建，终成艺术圣殿。现存492个洞窟、45000余平方米壁画、2400多尊彩塑，是建筑、雕塑、壁画交融的立体宝库。

　　石窟大小错落，塑像高低参差，或雄浑敦厚，或精妙入微。壁画多述佛经故事，展现释迦牟尼修行历程。彩塑承中华传统绘塑之韵，融印度造像之技，自成独具气派的佛教艺术。佛陀、菩萨、弟子、力士姿态万千，无一雷同。壁画若展可达30公里，飞天飘逸、经变庄严、供养人像真切生动，堪称世界最长的艺术画廊。

　　第96窟九层楼内，弥勒大佛倚山而坐，高35.5米，为莫高窟之首。石胎泥塑，虽经历代重修已非原貌，然雄风犹存。佛相丰润，微具女态，右手施无畏印，左手抚膝，衣纹阶梯式深刻，尽显唐代气象。

　　窟前九层楼阁原为四层，历代迭加至九，飞檐悬铃，今成敦煌象征。窟内题记与供养人像近六十身，衣饰华美、仪态雍容，笔法精妙、色彩绚烂，堪称晚唐人物画精品。据题记推测，此窟或为敦煌阴氏家族所建。

　　穿行窟室，恍若隔世。虽不能尽悟其妙，然心魂俱震。千年一瞬，人类渺若尘埃，而文明竟可如此永恒。莫高窟昭示：信仰能凿穿顽石，艺术可跨越时空，尘芥之人，亦能留下不朽光辉。

苍茫大漠佛光融，斧壁雕魂塑梵宫。

凝睇千年如对话，人间至美是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