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旁观8: 让人惊奇的美国活雷锋

马宏

<p class="ql-block">  先说一个研究中美社会问题名教授的幽默故事。1999年10月的一天,正在芝加哥大学访学的我,经朋友介绍,约了社会学系教授William Parish(中文名字白威廉)到他办公室交流青年社会问题。白威廉和其他社会学系老教授的办公室,都在芝大Main Quad(我自己把它译为“四合院”,当然,它比北京四合院大多了)东南角,上面照片里的哈伯图书馆左侧小楼楼下。</p><p class="ql-block"> 敲开门一进去,我被满屋子的书惊呆了:四面墙壁书架从地面一直到屋顶全部塞满了书,桌面、沙发上全是书,地面也书本堆积无处插脚。白威廉挪开一些沙发上的书才让我坐下。他说自己刚从中国回来,在北京与人民大学的潘绥铭教授交流了性社会学的调研情况,收获很多。我问他会讲中文吗,他就用中文回答说“一点点”。我跟白威廉说,我刚到美国,在大街上碰到同性恋游行,在超市看见同性恋宣传材料堆积如山免费散发,感觉美国同性恋很多。所以,有没有准确的统计数据,美国同性恋到底占多少比例?白威廉表示自己没有专门研究这个问题,估计别人也很难有准确的统计数据。但是他看到别人论文依据小范围统计对这个比例进行推测,认为5-6%的美国人一生中至少有一个阶段是同性恋。</p><p class="ql-block"> 正说到这儿,突然响起电话铃声。白威廉说声“对不起”,扒拉开桌面上的一堆书,“挖”出一个座机接电话。放下电话,白威廉对我一耸双肩:“我太太让我x点x分准时回家吃饭。我们家是'妻管炎'”。“妻管炎”三个字他是用中文说的。我听了哈哈一笑,感觉白威廉说话有趣,又惊讶他连这么冷僻的中文口语谐音梗都会用。没想到,停顿了一下,他又来了一句:“My wife is a women”(我太太是个女的)。这句英文很简单,他又一本正经说的很慢,所以我听得很清楚,但是我愣了好几秒没反应过来,想起接电话前正在说美国同性恋很多,才明白这老头的大幽默,跟他一起哈哈大笑起来。</p> <p class="ql-block">  时光荏苒,一晃眼十年过去。2009年,妻子在美国另外一所大学做访问学者。寒假期间,我带着上初中的儿子来探亲。儿子从小练小提琴,这次特意背着小提琴来美。他妈妈提前联系好了两家养老院,让儿子去给老人们拉琴,使他有机会体验服务社会的用心与用力。</p> <p class="ql-block">  第一家养老院名字叫Nursing Home (护理之家),都是一些行动不便需要护理的高龄老人。负责人是一位爽快能干的中年黑人女士,她用广播招呼各房间的老人,到Relax Room 大厅来欣赏从北京来的少年拉琴。十几个老人围坐成一圈,饶有兴趣地听我儿子用英语介绍自己和每个曲目,并在他拉完每支曲子后热烈鼓掌,包括拉了两次Happy Birthday To You(《祝你生日快乐》),因为当天是两位老人的生日。 </p><p class="ql-block"> 上图右下角是躺在轮椅床上的90岁老太太,和护理她的志愿者约翰。负责人介绍说,老太太是50年代美国著名芭蕾舞演员,世界第一场电视转播芭蕾舞就是她在纽约百老汇演出的。当地有她的雕塑叫“五个月亮”。老太太现在完全不能自理了。约翰自己有工作,但是他每天5点下班就过来陪伴护理老太太,直到八九点才回家。老太太已经把约翰当成自己的男朋友,每天再见时都要拥抱。负责人说,约翰这样陪伴老太太有四五年了,而他做志愿者已超过十年。</p> <p class="ql-block">  我深深地震惊了。以前只听说过雷锋的故事,眼前这个约翰不就是美国活雷锋吗!现场不便多谈,我和约翰互留了联系方式(当时还没有微信),约他星期天中午到大学我们住的公寓请他吃饺子。</p><p class="ql-block"> 星期天,约翰准时来到我们住处,还带着一张很大幅的本市地图和其它介绍当地名胜的旅游资料。简单寒暄几句之后,约翰对我们说,对不起,我家里还有个戴维,他不放心我,我得跟他报告一声。我听约翰对电话里的戴维说,顺利找到了地方,这家中国人对我很好,放心吧。放下手机,约翰看出我们的目光略带疑惑,就解释说:戴维平时一直保护我。我和戴维是一对儿(a couple,可以译为两口子,有伴侣、夫妻的意思)。他说你们中国人都很聪明,你们明白我说的了吧。</p><p class="ql-block"> 我明白了约翰的意思那一瞬间,内心深处咯噔一下。为了掩饰自己,赶快说早知如此应该邀请戴维一起来,今天你回家时给戴维带一些饺子吧。</p> <p class="ql-block">  约翰带着饺子回去后,很快戴维打来电话感谢,并邀请我们下个星期天去他们的家作客。下个星期天,我们带着新做的饺子来到他们白雪覆盖的院子,见到了戴维和他们家的5只狗、8只猫。戴维比约翰大十几岁,有七十多岁了,但身体壮实,年轻时在海军服役,现在经营一家手机店。约翰的工作则需要多解释几句,他说是做frame(框架)的,照片、油画、海报等等的框架,制作好了之后去顾客家里安装到位(一般都是墙上)。</p><p class="ql-block"> 我们一家三口和他们俩喝着加冰的百事可乐,吃着小点心,聊了很多生活日常。印象很深的是,他们俩相爱以后,专门回到约翰的家艾奥瓦州举行了婚礼,约翰的家人都支持和祝福他们,艾奥瓦州法律也承认同性恋婚姻(本地所在州法律则说No)。</p> <p class="ql-block">  在美国,我认识了很多堪称美国活雷锋的志愿者,无私无怨地常年坚持为老弱病残或留学生服务。这些活雷锋自身的身份、职业、生活方式却五花八门,出乎我的想象。例如,我们访问的这个大学教学大楼一间教室内每周三晚上都有英语之角,志愿者们在这里帮助留学生(大多数都是中国人)提高英语口语和听力,以及刚来美国遇到的任何问题。这里有一个叫查尔斯的小伙子,他的职业是给驻阿富汗美军提供计算机系统的保障,每年只需要去阿富汗工作两个月钱就够花的了。查尔斯三四十岁了也没有结婚,我去过他的家,有政府补贴买下的独栋别墅,空荡荡的房子有很多狗和猫。我猜查尔斯也是同性恋。</p><p class="ql-block"> 英语之角的负责人乔治肯定不是同性恋,因为他夫人也是英语之角的积极分子,夫妻俩还一起来过北京。乔治的职业是我以前没听说过的,他说他是一个“ruler”。我说小学英语我就学过“ruler”不是尺子吗?乔治说我是一个自己会走路的尺子,我替巴黎、纽约各大服装公司到本地的客户家里量尺寸,服装做成后寄过来再上门试穿量修改尺寸。有一次,乔治跟我们谈起,这么多年花费无数时间、精力、钱财帮助留学生,都能克服困难坚持下来。最难的是有些留学生对他们的关爱不理解,对英语之角志愿者很冷漠。说到这些,乔治眼圈红了。但是,几分钟之后,乔治一看来英语之角的留学生才两三个,就又拿出手机,照着通讯录一个一个地打电话,“软硬兼施”地催他们过来参加交流。乔治知道,这些孩子们只是偷懒,他们宁愿与中国同学扎堆瞎聊打发时间。所以乔治他们一直在想办法,找生动有趣的资料,采取更好玩的方式,吸引更多留学生来参加英语之角活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