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坛情深】墨里春秋，笔底山河，——一幅参展山水画的创作心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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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者参加学校抗战80周年书画展入围作品国画《山河颂》视频效果



九月的风，掠过九江的江面，带着水汽与桂香，漫进老年大学三楼的画室，也漫进我为一幅画辗转数周的创作心事里。那幅最终命名为《山河颂》的参展作品，从临摹蓝瑛《秋山图》的生涩起步，到周燕燕老师两度斧正的点石成金，每一笔墨痕里，都藏着关于艺术、关于传承、关于家国情怀的深深回响。

一、初摹：在古画里拾级山水

第一次见到蓝瑛的《秋山图》，是在中国好丹青出版的画册里。那纸古旧的长卷，似蒙着一层岁月的薄纱，却掩不住山峦的雄奇、树石的苍劲。远山如黛，以淡墨轻笼，近树似火，用朱砂点染，江上扁舟、岸畔高士，在秋意里漾出一派“物我两忘”的悠然。我盯着那幅图，心里便生了怯，也生了向往——怯的是自己基础薄弱，怕画不好古人的神韵；向往的是那笔墨间的丘壑，若能临摹一二，也算触摸了传统山水的脉搏。

笔者参加学校抗战80周年书画展入围作品国画《山河颂》，69x138cm2，年代2025年9月12日



暑假里，我把自己关在小书房，对着印刷的原大图，用九宫格一点点拆解布局。先画主峰，蓝瑛的山石多用“小斧劈皴”，笔锋凌厉，我却总画得软塌塌，要么皴得太密，像满脸褶皱的老者；要么力道不足，成了平滑的土坡。画到树干，那“雨点皴”更是让我犯难，要么点得过于规则，像排列整齐的棋子；要么疏密失当，成团成块，没了树木的筋骨。

折腾了十几张启功的基础技法练习，才敢正式动笔临摹蓝瑛。铺展四尺生宣，研墨时看墨锭在砚台里旋转，泛起一圈圈墨晕，竟有些像画里的远山轮廓。提笔蘸墨，先勾主峰的轮廓，手腕却不听使唤，线条抖抖索索，画完自己一看，哪是巍峨的山，分明是个歪歪扭扭的土堆。

中国好丹青出版的蓝瑛秋山图原大图



就这样画了撕，撕了画，直到开学前，才勉强凑出一幅能拿出手的写意临摹稿。画面里，远山的层次是有了些，江上的小船也点得还算灵动，可周老师点评时，一眼就看出了症结：“妥帅，你这山石的雨点皴太密且太规则了，像机器印的一样，没了自然的生气；还有这山石墨色，晕染得太深，阳面也染了墨，山水哪有这样‘不分阴阳’的？”她握着我的手，在画的边角示范，笔锋侧转，几下斧劈皴，就让一块石头有了坚硬的质感；又轻蘸淡墨，在远山处扫过，层次便立刻通透起来。“山水山水，要分得出轻重、辨得清阴阳，笔要‘活’，墨要‘透’，你回去再琢磨琢磨。”

走出教室时，九江的日头正烈，可我心里却透亮了不少。周老师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临摹古画时的迷障——原来好的临摹，不是机械地复制线条，而是要读懂古人笔下的山水精神，是山的骨、水的魂，是笔墨里的气韵流动。

新学期第一天笔者带学校给周燕燕老师批改的临摹蓝瑛秋山图



二、再临：在汗水中打磨笔墨

接到周老师“重新画过”的要求，我没有丝毫犹豫。那天下午，对照蓝瑛《秋山图》的高清画册，对着那“原大图”，重新打起了九宫格。这一次，我不再急于求成，而是先静下心来观察：蓝瑛的雨点皴，看似密集，实则是顺着山石的结构“点”上去的，每一笔都有落点，或疏或密，或浓或淡；山石的墨色，阳面轻，阴面重，晕染时要“见笔”，不能糊成一片……

连续三天，我把自己泡在墨香里。清晨，天刚蒙蒙亮，我就起来研墨，看朝霞透过窗棂，在宣纸上投下淡淡的影；傍晚，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我还在调整一棵树的枝杈，直到它在暮色里也显得生动自然。

秋山图临摹重画的水墨稿



画水墨稿时，九江的暑气还没褪尽，卧室兼画室里没开空调，怕湿气影响墨色，只开了扇小窗。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淌，滴在宣纸上，晕开小小的墨斑，我也顾不上擦，眼睛紧紧盯着画册，手里的笔一刻不停。勾山形，要“势”；皴山石，要“质”；染树色，要“韵”。每画一笔，都要和古画里的原作比对，看是笔锋太锐还是太钝，是墨色太浓还是太淡。

画到江上的扁舟时，我想起周老师说的“点得灵动”，便特意将舟上人物的衣褶用淡墨轻勾，让他们在秋山秋水里，有了几分“泛游江上，物我两忘”的意趣。画到岸畔的高士，又琢磨他们的姿态，要画出那种“指点江山”的从容，才配得上这满纸秋光。

国画山河颂效果图



第三天中午，当我终于完成水墨稿，看着宣纸上的山水，虽仍有不足，却比第一次临摹时多了几分“骨力”与“气韵”。我赶紧拍照发给周老师，心里既期待又忐忑。没过几分钟，周老师的消息就来了，语气里带着急切：“妥帅，你快骑摩托来我家，带上画，我们去教室润色！”

三、斧正：在师恩里点化神韵

那天的太阳格外大，把柏油路烤得滋滋作响。我骑着摩托，风驰电掣地往周老师家赶，怀里抱着那卷水墨稿，像抱着一件稀世珍宝。周老师早已等在楼下，她上了车，还没顾上擦汗，就问起我画画时的细节。到了老年大学画室，她立刻铺展那幅临摹水墨画，取出她的宝砚、宿墨，还有那支用了多年的清华美院特供兼毫笔。

国画山河颂效果图



“你看这里，”周老师指着山石的一处皴法，“雨点皴还是有些密，咱们再‘疏’一些，让石头的纹理透气。”她拿起笔，蘸了淡墨，手腕灵活转动，笔锋在纸上轻轻一点，一提，那些原本显得拥挤的“雨点”，瞬间有了疏密变化，石头的质感也出来了。

接着是山石墨色的晕染。周老师取了一支干净的兼毫笔，蘸了清水，先在山石的阳面轻扫，再蘸上淡墨，在阴面慢慢晕开，“山水的阴阳很重要，阳面亮，阴面暗，这样山才有立体感，才有‘气’。”她的动作不疾不徐，墨色在宣纸上缓缓渗透，原本显得“闷”的山石，渐渐有了层次，有了光影，仿佛从纸上“立”了起来。

国画山河颂效果图



最费功夫的是设色。蓝瑛的《秋山图》虽以水墨见长，但也有淡彩的晕染。周老师调了赭石、花青，一点点往山石、树木上敷色。“这赭石要用得淡，像秋阳照在山上的暖光；这花青要掺点水，画出树叶的润泽。”她一边画，一边给我讲解设色的道理，“设色不是为了好看，是为了更突出山水的气韵，是‘随类赋彩’，要贴合景物的本来面貌，还要有艺术的提炼。”

两个多小时，周老师几乎没停手。汗水浸湿了她的豆绿色衬衫，额前的碎发贴在脸颊上，可她的眼神始终专注，像一位雕琢璞玉的匠人，在笔墨间精雕细琢。我在一旁看着，心里满是感动，也满是敬佩。这哪里是简单的润色，这是一位老师在倾囊相授，是在带着学生触摸传统绘画的灵魂。

国画山河颂效果图



当最后一笔落下，我看着眼前的《山河颂》，几乎不敢相信这是出自我的笔下。远山含黛，近石嶙峋，树木或苍劲或秀逸，江上扁舟、岸畔高士，在淡彩的晕染下，既有蓝瑛原作的古朴神韵，又多了几分灵动的生气。尤其是那几处被周老师修正过的山石，斧劈皴与雨点皴结合得恰到好处，刚柔相济，让整座山有了“稳如泰山”的气势。

周老师放下笔，抹了把汗，笑着说：“妥帅，你看，这画是不是有‘山河’的气象了？咱们画这幅《山河颂》，是为了参展，更是为了借这山水，抒发咱们对祖国山河的热爱，对历史的敬意。你想想抗战时期，多少画家画山河，是为了唤起民族的气节；现在咱们画山河，是为了铭记历史，更要开创未来啊。”

国画山河颂效果图



那一刻，我看着画里的山山水水，忽然明白了周老师的用心。这幅画，早已不是简单的临摹与创作，它成了一种载体，承载着对传统艺术的传承，承载着对家国山河的深情，也承载着一位老师对学生的期许与一位学生对艺术的执着。

墨香悠悠，笔底山河。九月的九江，秋意渐浓，老年大学的抗战80周年书画展览也即将开幕。我知道，《山河颂》参展入围只是我山水创作路上的一个起点。未来，我还会临摹更多的古画，创作更多的新作，把九江的山、长江的水，把我对这片土地的爱，都融到笔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