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灯火2/4

魏金彪

暮色四合时分，我踽踽独行于市街。天色渐暗，四周的灯火便一盏一盏地点亮了。

先是那街角的老式煤油灯，被守夜人颤巍巍地点着，发出昏黄而微弱的光，在渐浓的夜色中挣扎着，仿佛随时要被黑暗吞噬了去。继而各家商铺前的灯笼也次第亮起，红的、黄的、蓝的，参差不齐地排着，映得青石路面斑驳陆离。

路灯是最为势利的，总先照亮富贵人家的门庭，而对那穷巷陋舍则爱理不理，任其沉在黑影里。至于高楼上的电灯，则是近来才有的稀奇物事，明晃晃地刺人眼目，颇有些傲视群侪的意味。

我站在街心，看这暮色中的万家灯火，竟不觉出了神。每一盏灯下，大约都有一段人生罢：有的在灯下团聚，笑语喧阗；有的却对影独坐，黯然神伤；有的在灯下奋笔疾书，有的却只是枯坐发呆。灯光虽同，照见的悲欢却不相同。

忽而一阵风过，几盏灯明明灭灭地闪了几下，竟像是人世无常的隐喻了。灯光终究只能照亮一隅，而更大的黑暗，仍在外围虎视眈眈。

暮色愈深，灯火愈明，而我的影子也被拉得愈来愈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