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流浪的石头（21章）

昆之羽

早上六点，李昆羽着一身运动服朝滨北路跑去，得益于多年坚持跑步，李昆羽身材保持得较好，四十五岁年纪看起来像三十七八。

滨北路紧依漓江，路面宽阔，沥青路两边铺满了青石板，路边植有各种各样的树，草木丰茂，清风徐吹，鸟声清脆。李昆羽很享受这样的美丽景色。

李昆羽跑步比较佛系，有时只跑单边，回来就步行。偶有诗意，就像模像样地吟几句，或绝句，或律诗，发在朋友圈。

今天秋高气爽，李昆羽写了一首绝句《桂林秋日》：

时入初秋桂子香，

桂林处处散芬芳。

平生足迹遍华夏，

自度无水胜漓江。

李昆羽回到家，洗漱好，便去秋姨米粉店吃早点。

这时，他的电话响起，唐强打来的。

“老同学，刚才在朋友圈看到你写的诗，回桂林了吗？”

“是呀，回来一个星期了。”

“来我这里耍嘛，好久不见了，我请你喝酒。”

“唐总日理万机，我都不好意思打搅你啊。”

“老同学这样讲，见外了。”

“你在公司吗？”

“我在尧山茶花园。”

李昆羽听蒋明荣谈起过，几年前，唐强在尧山承包了四百多亩地种茶花，准备搞乡村旅游。自从李昆羽开始做广告，他们就断了联系。

李昆羽想想今天也没有什么事，便说：“好吧，我一会儿来参观下唐总的茶花园。”

从八里街到尧山大约三十公里，李昆羽驱车一小时后抵达唐强的茶花园，他看到四合院旁边停了一辆小麦色保时捷，便把别克停在保时捷旁边。

唐强听到车子声音，来到大门口迎接李昆羽，微笑着，露出一口不太整齐的黄牙，“老同学，好久不见了！”

“唐总你好，听说你发大财了，恭喜恭喜啊！”

“老同学过奖了，你看你，穿得整整洁洁的，再看看我这一身，农民杆杆（老农民）一个。”

李昆羽打量唐强，粉红衬衣，黑色裤子，运动鞋和库管上占满了泥巴。“嘿嘿”地笑着说，“你这个样子就是一个最接地气的企业家形象。”

李昆羽这么一说，唐强心花怒放，说：“老同学过奖了。”说完，他转身朝里面喊一声：“小红，中午杀个鸭子，我老同学来了。”

只见里面走出一个女人，约莫四十多岁，问：“大满（大叔叔），中午杀鸭子啊？”

“噢，杀个鸭子，弄点五香回来，我一会儿回来炒血鸭，我先陪我同学去参观一下茶花园。”

唐强秃顶，两鬓的头发稀疏又发黄，两道浓黑的剑眉显得很精神。他领着李昆羽沿一条简易水泥路行进，唐强说这条水泥路是原来茶花园立项时，政府出资修建的。

李昆羽环顾四周，土地平旷，群山环绕，远处是尧山，蔚然深秀，四周有零星的村落，桑田秀竹之属随处可见。地面上种植有茶花、台湾长桑葚、百香果，有一畦菜地，挂满了西红柿、豆角，路边地角种有五香。

此处远离城市，空气特别清晰。“唐总，你这里是风水宝地啊。”李昆羽由衷赞道。

唐强领着昆羽走走停停，指指点点，看到有百香果没捆好，就顺手整饬好，有篱笆门没带上的，便顺手关好。

严格来讲，这不是个纯粹的茶花园，茶花面积只占四分之一，大概100余亩，桑椹种了50亩，百香果种了150亩，剩余部分撂荒。昆羽问唐强为什么这样规划，他说，原本打算全部种茶花搞乡村旅游，于是又投资200多万修建农家乐，政府说农家乐属于违建，被迫拆除。如果继续全部种茶花，一下子也出不来效益，而每年地租需要70多万，所以中道改种了些桑椹、百香果，这样可以有点现金流。

一个小时后，他们回到四合院，小红已经把鸭子及菜准备好，小红老公文小军也收工回来。唐强亲自下厨炒血鸭，他说这是他的拿手好菜。

没过多久，炒血鸭盛在粗陶碗里端了上来，深褐的鸭血裹着鸭肉与苦瓜片，油光泛亮，香气撞进鼻腔。

唐强说：“老同学，今天请你吃家乡的炒血鸭，品我特制的百香果酒。”

“感谢唐总，今天有口福了。”

唐小军刚洗完澡，头发还没有干。他看了下李昆羽，问唐强：“大满，你俩是老同学？李昆羽看起来怎么这么年轻？”

李昆羽赶紧说，“你怎么不看看你大满有好多钱，实力才是硬通货。”

李昆羽的话逗得大家笑起来。

唐强接过话，笑着说：“我老同学七二年的，比我小三岁，加上人长得又帅，所以看起来就年轻。”只见他举起杯，说，“老同学第一次来我茶花园，我们先干一杯，好不好？”

“好。”昆羽跟小军附和道，三个酒杯“啪”地碰在一起。

百香果酒是用高度酒泡制，因为有果汁，下喉比较顺滑，但也容易醉人。三杯之后，唐强白净的脸色微微泛红。

唐强说：“李昆羽，初中时候，你看起来又小又矮，没想到现在长这么高大了，比我还帅。”然后哈哈笑。

“唐总，我当年太小，情窦未开，我羡慕你们这些高高大大的同学，初中时候就懂得谈恋爱了。”

“初中就懂得谈恋爱了？”文小军露故作惊讶。

“那时候，你大满很帅的，好多女同学喜欢他。”李昆羽一边说，一边看向唐强。

唐强微笑着，“小军你莫听他乱讲，我们那时候好纯洁的。”

“纯洁个屁，你还记得那首歌吗？”李昆羽故意卖个关子。

“哪首歌嘛？”

李昆羽轻咳一下，清了清嗓子，开始唱歌：“日出嵩山坳，晨钟惊飞鸟，林间小溪水潺潺……”唐强也跟着唱起来，“坡上青青草，野果香，山花俏，狗儿叫，羊儿跑……”唐强与李昆羽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候，唱完前面几句后，便心照不宣地大笑。

小军“嘿嘿”地跟着傻笑：“你们有文化的人就是不一样啊，又喝酒又唱歌的。”

唐强不打自招说：“当时读初一的时候，李香香是文娱委员，当她发音唱这首《牧羊曲》时，我觉得她的歌声又甜又脆，一下就悄悄地喜欢上她了。”说完就“哈哈”笑起来。

李昆羽顺着杆子继续捧，“所以说，你大满不简单啊！”

小军“嘿嘿”笑道：“来来，我敬你们老同学一杯。”

唐强看小军坐着，瞪了他一眼。小军举酒站起，依旧“嘿嘿”一笑，“两位老总，我没有啥文化，我祝你们发大财。”说完，一口干了。

唐强看着昆羽，“李昆羽，小军干了，你看啷个喝？”言下之意，两人得跟上节奏。

李昆羽举杯跟唐强再次一碰，一口干了。

唐强竖起大拇指，“老同学，不错！”他喝完后，长吁一口气，然后将杯倒过来给二人看。酒越喝越深，话自然越来越多。唐强看向小军，说：“当年，李昆羽和我成绩最好，不是他第一，就是我第一。”

李昆羽接住话，“记得初一期末考试，你第一名，我第二名，下学期你就走了。

“当时，我家里很困难，为了节约一点，我就转到道县何家初中去了。”

李昆羽知道唐强的话有水分，没再继续问。

酒席结束后，小红进来收拾碗筷，唐强让小军协助一下。然后跟昆羽说：“老同学，我带你去我的凉亭坐坐，看看风景。”

离大门不远，有个曲曲折折的棚架，棚架下面铺了木板，棚架上爬满了锦屏藤，垂下密密麻麻的紫红色气生根，像一帷帘幕。

棚架的尽头是一个木制二檐六角凉亭。唐强踌躇满志，指着四边的山说：“昆羽你来看，尧山是我的靠山，远处的那几座参差山峰是笔架山，我有个朋友懂点风水，说这里是块宝地。”

昆羽边点赞边附和。

凉亭外种着一排排碗口粗的茶花树，几只土鸡在草丛中觅食，有白鸟飞来飞去。李昆羽正沉浸于这静谧的景色。听到唐强大声打电话的声音。

只见唐强坐在凉亭横凳上，点着一根烟。

“喂，李香香，你好啊，……，想你了嘛……，哈哈哈哈，……我跟一个老同学在一起，……，你认得的，你跟他说两句。”

李香香跟李昆羽同村，两家挨着。青梅竹马谈不上，起码是知根知底。

昆羽接过唐强的电话，“香香，听得出我的声音不？……对，………，唐总开发了一个大茶花园，准备向文旅方向发展，今天喝酒谈到你，……好好，你跟唐总继续聊。”

唐强跟李香香又聊了一阵，玩笑中有点暧昧，他猜唐强跟李香香的关系不一般。

唐强抽烟有瘾，每咂一口，发出“吱吱”的燃烧声，然后长长地呼出一团烟雾。

“老同学，近来我公司出了些变动，原来跟我的何秋明、王莉辞职走了，他们现在合伙开了一家新公司。我公司现在正需要人，我想请你来帮忙，不知道你愿不愿意。”透过袅袅烟雾，盯着李昆羽的眼睛。

李昆羽将原来跟蒋明荣说的话重说了一遍，“老同学，感谢你看得起我，我有一年没接触广告了，很有些生疏。”

“这不是问题，你文化高，人又帅，我相信我俩联手，一定会做大做强。”

李昆羽望着栏外的土鸡追逐嬉戏，沉思几秒回答：“这样吧，我回去想一想，后天答复你，好吧？”

“好，我真诚地欢迎你加入我公司。”唐强握住李昆羽的手，用力摇了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