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岛送电

老怪

文字: 姜玉麟（老怪）图片: 来自网络配曲: 爱的旅途 　　前几天，在大连供电局学习的几位同事，偶尔发现博物馆中有一张40年前，我们在石城岛变电站施工现场的一张合影，揭示了尘封已久的往事。 四十年前的一个冬天，一场刻骨铭心的海上磨难让我终身难忘！ 当年我回城后安排在庄河农电局工作，其中一段时间到长海的石城岛施工，这里要建一座35千伏变电站，负责为石城，海洋和附近的王家岛供电。电源由庄河的一座变电站提供。我们农电局负责这里的供电工程设计与施工。 经过一个月多的勘测与施工，已经到了收尾时刻。 　　我和照片中的娄天胜，杨述波，隋龙成和刘忠江几人把最后的继电保护装置调试完毕，急忙还要乘小鱼轮去附近的王家岛调试。 同行的还有市局及长海县的几位同事。 紧忙收拾了一下仪表和工器具，到了食堂。因为要赶进度扛晌了，错过了用餐时间，轮到我们没有饭了，饿着肚子还得去王家岛。正好我晕船，不想吃东西，怕是上天的有意安排吧！ 空着肚子来到了码头，登上了小鱼轮，船长就发动机器开船了。我是晕船的，尤其是这种小船，在茫茫大海中，如同一叶孤舟，飘飘荡荡，更是令我忧心。 　　开船后，望着前面的王家岛，海上风景不错，一群海鸟在水面上飞舞，几条小船在海上来回作业。 王家岛近在咫尺，隐约可见。我心想不会有事的，稍微安心了一些。 但是事总与愿违，船走了一会儿，我马上就感觉不舒服了，就躲在船尾不敢动弹。 船刚刚开到一半，刚才还是风平浪静的海面，这时突然却起了大雾。这雾遮天蔽日，对面不见人。船长不知道会这样，只能凭着感觉往前开。 不知方向，好比一叶扁舟，在茫茫大海中漂流，任凭自然摆布，毫无办法。我们的海上磨难就此开始。 　　在大海中摸索着，一会儿左舵一会儿右舵，船长不时和身旁人交谈怎么走。 这时我晕的厉害了，不管好歹，躺在甲板上不敢动了。船转来转去，天已黑了，本来应该到王家岛了，但是船还在海上漂。 为看清方向，有的人站到了船头，吃力的望着前面，帮助辨认方向。我晕得昏昏沉沉，和娄天胜一起躺在船尾甲板上，迷蒙中觉得他们来来回回跑着，也不知干什么。 走了半天也不见王家岛码头，船长慌了。那时候通信不发达，也不知走到什么位置，在海面上毫无方向，东一下西一下乱闯一通。 　　突然，站在船头上的人大喊一声：不好，刹车，倒车！只见前面一座大山迎头撞来，船赶紧停住了，向后倒了倒，向左转一点儿，又发现左面一块礁石擦身而过，险些又撞上！ 左也不行右也不行，我们的船行到了一片乱礁中，已经远离了航线，没法再走了。这时候夜已经深了，也不知船到了什么地方，看不清方向不能往前走了。船长让船就地下了船锚。 小船在原地打转，随风飘荡，晃来晃去，一叶孤舟在海面上任凭海浪拍打。 寒冬腊月，我们躺在小船冰凉的甲板上，任凭阴冷的海风湿透冬衣，浑身瑟瑟发抖。 　　在海上如果前行，船还能稳些，如果停止不动，任凭海浪颠簸，晃得更厉害了。小船在海浪中摇来摇去，这时候不晕船的人也晕了，我躺着不动，腹中也是翻江倒海。 中午空着肚子，没吃饭，没有东西吐，胃里苦水都吐干了。一时间浑身冒虚汗，大冬天棉衣都湿透了。 船不走了，周围什么也看不到，大家都回到船内避风，我晕的不行，也不敢进屋，只得和娄天胜一起躺在甲板上。难受的闭着眼，任凭海浪颠簸，听天由命吧。 当时他们在船上跑来跑去，担惊受怕的事我是一概不知。 　　船长怕我冻坏了，脱下他那身上湿卤卤的棉袄搭在了我身上。后来同事对我说：那天你一动不动，仰身躺在地上，就像死人一样！ 这个时候，石城岛指挥部的人也乱成一团了。当时的长海县长陈政高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长海上电这件事，是他当县长的一个政绩。出事故了，政绩变污点，会影响他的前途。 后来送电的酒会上，他向我敬酒，说；老哥，以后上长海，有事找我！我也没有事，有事也找不到他。 领导酒座上对你说的话，听了就听了，可千万别当真。 　　第二天要送电了，已经请来大连市府首脑要来剪彩，这时候把我们弄丢了，试验报告在我手里，没有试验报告，不清楚试验结果怎样，谁也不敢贸然送电。 县长打电话给王家岛镇长，命令他派船下海去找，要不惜任何代价把人找到！镇长抱怨道：县长，不是我不去找，这日子我就是派一百条船也都得丢，没办法，只能等天亮再去找。 王镇长安排人把送电庆典用的鞭炮到岸边放了，想让我们听到声音。 我们在海上还真的听到了鞭炮声，但辩不准方向，还纳闷这是哪儿放的呢？ 　　不知过了多久，天亮了，雾也消了。抬眼一看，闹了半天，我们的船就在王家岛跟前！因为偏离了航线，绕过了王家岛北面的码头，我们来到了岛的背面。这是一片礁石区，船躲在这里，正是雷达死角，勿怪雷达也找不到了。 看见海岛的方向了，想开船却打不着火了。手动摇了几下也没着，这倒霉点催的！求救吧，这时候镇长派来找我们的船也到了，拴上揽绳拖着船走。 　　大家一道绕开礁石，来到王家岛码头。别人扶着我下船后，面对早餐，我心中难受，两顿没吃饭，满桌海鲜也不敢看，只得忍着难受，做完调试工作要紧。 做完王家岛变电站的试验，马不停蹄，镇长又派了另一条船送我们回石城。说起前一天海上迷路的事，这个船长还骂了一句：这个X子皮，XX远的道还能跑丢了！让我们苦笑一场。 我们真怕这次又跑丢了，罪遭不起，没办法，只能听从安排。急忙乘船回到了石城岛。交上了我的实验报告，确定具备条件，变电站送电了。 　　这时大连的领导来了，长海县供电局的人弄了一个实验台，上面只装了一个按钮和指示灯，也没接线，让领导装模做样的按了一下按钮，屋里的人按照节奏一拉了一下开关，同时灯也亮了，表示送电成功！现场一片掌声。我心里想，我们忙活了一夜，也赶不上他这一按！ 在后来的英那河输水工程中，又是这样做了一个实验台，也是装了几个按钮，也是让领导装模做样的按了一下，往大连送水又成功了！ 这回才知道；成功是这样来的。 　　几乎是同样的重复，这可能是象征性意义的一个传统吧。我想：国际巨头出访时，普京们随身携带的核按钮箱该不会也是这个样子吧！我们国家领导人有没有核按钮我不知道。 岛上居民盼了几辈子，终于盼到了电，这一天他们载歌载舞，过节一样欢庆有电的生活。我有心想到现场看看热闹，但不行，因为不能离开，还有最后的巡视交接任务。 苦累遭难的时候有我们的事，高兴欢乐的时候却没我们的份。我心想：当工人的就是这样的命。如果我们前一天海上遇难光荣了，到今天还能有几个人记得我们？ 　　过后提起这件事，岛里的人闯惯了惊涛骇浪，没当回事。但对于我们内陆的人却是终身难忘的一次经历。 那一天，12月28日，是一个难忘的日子，以后每年的这一天，我和我共同经历这一天的几个同事，都要相约找一个小酒馆，共同小酌几杯，回想往事。 近几年年事已高，行动不便，加上工作变动，人员凑不齐，这类活动就少了。 在此，不能到现场，在家里向共同度难的同事们问候！ 知足吧，活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