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30多岁的刘寡妇，守寡第三年，从后山捡了个浑身是血的男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村里人都说刘寡妇克死丈夫，是祸害，自从丈夫死了，再没有男人要她，怕她克命。</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到底啥情况呢，话说这几天这山里总下雨，泥土黏腻着鞋和裤脚，洗不净似的，而且裹着泥土和烂叶子的气味，缠在人身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刘寡妇拎着半旧药篓，踩着湿滑的青苔往山下走。天光被浓密的树冠挤成细碎的光斑，落在地上，这条路上只有她一个人的脚印。她住在山沟沟里，死了男人，又没有子女也没有公公婆婆，一个人一住就三年了，她的生计就是采草药，然后背到集市去卖掉，换上米、面、油盐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今天一大早下山来，忽然草丛里一抹浓重的暗色绊了她一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不是枯枝，也不是山石。那颜色沉得吓人，泼墨似的，还带着一股子铁锈般的腥气，冲散了林间的湿腐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她停住脚，沉默地看着那团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东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是个男人。衣衫褴楼，被血污和泥泞浸透，面容看不真切，只有胸膛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吊着一口气。他身下的草伏倒一片，颜深得异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她打颤了几下，吓得不轻，这个男人怎回事，身上这么多血，要不要救。</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如果救这个男人，她想。村里人的唾沫星子好像又会砸在她背上--“瘟神”、“煞星”、“克死男人的祸害”。再捡个男人回去？她几乎能想象出那些嘴里又能翻出怎样新奇的脏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她抬脚，想绕过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那团黑影极轻微地抽搐了一下，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吸气声，几不可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她的脚步骤然钉在原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半晌，她弯腰，费力地将那沉重的、失去意识的身体揽起，扛上自己瘦削的肩。很沉，血腥气扑面而来，几乎令她作呕。她深一脚浅-脚，拖着这个累赘，往山脚下那间孤零零的茅屋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背上的重量压得她脊骨生疼，像某种迟来的谴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屋里点了盏昏黄的油灯，豆大的一点光，勉强照亮炕上的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水换了一盆又一盆，血色总是晕开，淡了，又漫上来。剪开那身糊血的破布时，她动作很利落，只是看到底下翻卷的皮肉和深可见骨的伤处时，指尖微微颤了一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男人就是在这一刻醒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他喉间发出一种破碎风箱似的嗬嗬声，失焦的眼眸在昏光里艰难地聚拢，定在她脸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他嘴唇干裂，翕动了几下，才挤出一点哑得不成调的声音，“..不怕..我不是坏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刘寡妇没停手，蘸了温水的布巾擦过他肋下一道狰狞的伤口边缘，语气平淡，听不出起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她点点头，甚至极淡地笑了一下，剪刀咔嚓一声，利落剪断最后一截污糟的布条，然后对男人说“他们都说，我克死丈夫，是祸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男人黑沉的眸子看着她，里面没有任何惊诧或厌恶，只一种近乎麻木的审视，像是透过她在看别的什么。剧烈的痛楚让他额角沁出冷汗，但他再没发出一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清理，上药，包扎。刘寡妇做得专注而熟稔，仿佛只是处理一件寻常的活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然后这个男人在这屋里藏了下来。</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日子俏无声息地过去。他伤得很重，多数时候沉默地躺着，偶尔刘寡妇换药送饭时，会极低地道声谢。他从不问她的过去，她也不探他的来历。一种古怪而脆弱的默契在两人之间滋生，像结在伤口上的那层薄痂。</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他有时会看她坐在窗边捣药，侧影单薄，脊背却挺得直直的，像山崖边一根柔韧的苇草，随时会被风吹折，却又顽强地立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他告诉她一个名字，叫"陈石”。普通得像山野间的任何一块石头。刘寡妇听了，点点头，没多说一个字。</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一晃三个月过去了，那个被救的男人完全好了，活奔乱跳了，与刘寡妇一起采药，一起吃饭，但睡觉，一个里屋，一个外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有一天，那个男人对刘寡妇说：“这段时间非常感谢你，救了我命，但我不能再打扰你，我要下山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刘寡妇听了，直掉泪水，好不容易与这男人相处一段时间，似乎有了感情。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把抱住这男人……</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写稿/惊梦人//图片/网络</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