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登岳阳楼

徐建农

秋登岳阳楼

余素慕巴陵胜状，已巳秋深，终得瞻仰岳阳楼。重檐歇山，盔顶流金，负洞庭而瞰长江，诚荆楚之枢机也。

登楼远眺，但见云梦泽霭霭，君山岛如黛。忽忆范文正公“先忧后乐”之语，凭栏诵《岳阳楼记》，声与湖风相和。想庆历四年春，滕子京重修此楼，范公作记以寄怀，千载以下，犹觉墨香盈袖。今神州万象更新，百姓安居乐业，昔贤“政通人和”之愿已成现实，令人慨然。

然细观湖天相接处，水道疏浚虽工，却不见“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气象。查今之洞庭水域仅二千六百余平方公里，较之宋时“八百里洞庭”已缩其三成。沙鸥虽仍翔集，锦鳞或减其群；春和景明之际，亦难复“一碧万顷”之观。江岸新植芦苇成阵，显系人工培护，非复天然野趣。

漫步碑廊，见古今贤士题咏多言及水势盛衰。明清碑刻尚记“波撼岳阳城”之壮，民国年间已有“湖田垦殖”之忧。今置水位刻度石于楼下，自道光年至公元新纪，历次枯荣皆镌其上，如大地年轮，默诉沧桑。

忽闻稚子诵“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之句，抬头见红领巾列队而过。导游正说退田还湖工程，童声齐应“守护母亲湖”。余心震动：昔贤以文字传精神，今人以行动续文章。环保重任虽艰，然见少年有此心，则范公之忧乐精神未尝绝也。

暮色四合时，见生态监测船破浪而归。工作人员言，近年江豚重现洞庭，越冬候鸟增三成有余。虽不复古时烟波浩渺，然天人和谐新画卷正在笔墨间。

下楼回望，岳阳楼金顶映夕照，有白鹭掠过飞檐。恍见范文正公与滕子京对坐弈棋，忽笑指远方：昔忧庙堂江湖，今喜绿水青山，此非吾辈所求之大同耶？

遂记此行，既怀往圣，亦励来者。山河新貌，在乎继往开来之辈；忧乐真谛，存于知行合一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