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净山之秀美

谈文论武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梵净山之秀美</b></p><ul><li><b style="font-size:22px;">在武陵山脉,自西向东迤逦而来的千里群峰,像被巨手捏出一道温柔的弧线;弧线中央的青拔地而起,那便是江西的梵净山。一听这名称,就是佛教圣地,即梵天净土,有清净、无染、神圣之意。为国家五A级景区。既然为佛教圣地,佛教殿宇肯定不少。历史上有数百座,而现存主要殿宇为释迦殿、弥勒殿、承恩寺、镇国寺等。与以前比,虽然少得可怜,但山川秀色依旧,仍不减佛教圣地风光。</b></li><li><b style="font-size:22px;">如果把贵州高原比作巨大的百褶裙,梵净山便是裙腰最挺括的那道褶;如果把云贵高原抬升的最后一节,比作书脊,梵净山便是书脊上最硬挺的一枚钉。用整座山体写下“孤峰卓立”四个字,四周的低山丘,便自觉成了铺陈的留白。 </b></li></ul> <ul><li><b style="font-size:22px;">两亿年前,那里还是浅海。海底的碳酸盐岩层,像一摞被海水反复润湿的宣纸。直到太平洋板块与印度洋板块联袂推挤,扬子地块与华南地块南北夹击,宣纸从水下缓缓隆起,第一次抬升,成为梵净台地;第二次抬升,台地被切割成九宫格;第三次抬升,九宫格崩解,中间那块最硬的核,挤出地表,成为直径十公里、高差两千米的巨大柱状山体,便拥有了三层莲瓣。</b></li><li><b style="font-size:22px;">外圈海拔八百米以下的红色丘陵,像莲座的绛色花瓣;中圈海拔一千八百米的常绿阔叶林带,像莲座中间的莲瓣;上圈海拔一千八百米的变质岩峰丛,像莲座中央最挺括的玉瓣。整座山成为一朵青莲,花心朝天,花瓣朝地,而花心深处,悄悄孕育出两枚小莲蓬——老金顶与新金顶。</b></li></ul> <ul><li><b style="font-size:22px;">梵净山的云,不是出现,而是生长。先从山麓河谷里长出雾,裹在稻浪与茶垄之间;雾被太阳抱起,摇成半山云;云被风抱起,摇成顶峰的云海。一条水平线,便在山腰悄悄诞生。线以下是人间,线以上是仙界;线下炊烟袅袅,线上云浪滔滔;线下茶垄如梳,线上峰丛如笔。</b></li><li><b style="font-size:22px;">清晨,云海最厚,像一床棉絮,把莲座下的绛色花瓣全部缝进白色被里,只露出最高处的玉瓣,青黑色的峰尖,像几枚被线头牵住的针,一针一线,把天空缝成穹庐。</b></li><li><b style="font-size:22px;">太阳升高时,棉絮慢慢抽丝,抽成一匹半透明的纱绢,纱绢下丘陵、河流、公路、村寨次第显影,像被水浸过重新晾干的水彩颜色,渐渐恢复饱和度。</b></li><li><b style="font-size:22px;">傍晚,云海收拢,像一条巨大的拉链,从东到西闭合;闭合处一道夕照,拉链成金色,整座山便被锁进金色里。运气好的话,还能遇见佛光,太阳、观者、云海三者连成一线,人影被投射到云幕上,七彩光环绕影而生,环随人动、人走环走、人停环停。误以为整座山,是一台皮影戏,自己却是戏里的剪影。 </b></li><li><b style="font-size:22px;">山顶的变质岩群,是整座山最坚硬的部分,也是时间最柔软的刻刀。先雕出蘑菇石,高十米、上大下小,像一朵被风翻卷的蘑菇云,云脚被风削得只剩一柄;再雕出万卷书,一层层薄如纸张的页岩,被风剥蚀成一本半开的古籍,书脊朝外,书页向内,像被风翻开的地质图书馆;再雕出老鹰岩,悬挑的巨石,岩缘锐利如鹰喙,喙下千米深渊,白云翻涌处,像鹰翅拍打的雪浪;最后雕出金顶,两座海拔两千三百米的孤峰,像被劈开一样,左峰有释迦殿,象征现在佛;右峰有弥勒殿,象征未来佛。两峰以天桥相连,形成先拜释迦,后拜弥勒的顺序,完成从现世到未来的精神过渡。</b></li><li><b style="font-size:22px;">从远处看,金顶像笔架上悬着两支巨大的毛笔,笔尖朝天,蘸着云海、蘸着星光、蘸着四季,把天空当成书写的宣纸。清晨登顶,第一缕阳光,把峰丛的影子投到云海上,影子拉得极长,像巨大的日晷,你站在日晷的指针上,影子随太阳旋转成巨大的时间花,花瓣是光、花心是影、花蕊是你。你以为整座山像时间雕塑,自己是雕塑里的一枚指针。</b></li></ul> <ul><li><b style="font-size:22px;">梵净山有三瀑,不是挂在山体上,而是嵌在山体内。瀑布先藏进裂缝,裂缝被雨水越冲越宽,越冲越深,最后冲成一道岩缝琴。琴键是水流、琴弦是岩壁、琴身是山体、琴声是回声。</b></li><li><b style="font-size:22px;">黑湾河瀑,从海拔一千五百米的岩缝跌落呈之字形,每一折都砸出一层水雾,水雾被阳光折射成彩虹;彩虹被风撕成碎锦;碎锦被云收编成白纱。</b></li><li><b style="font-size:22px;">太平河瀑,从海拔一千八百米的台地边缘跌落呈S形,每一弯都撞出一声闷雷,闷雷被峡谷放大成鼓点;鼓点被森林吸收成低音;低音被星空吞噬成寂静。</b></li><li><b style="font-size:22px;">棉絮岭瀑,从海拔两千米的苔藓带跌落呈玉字形,每一滴都裹着苔藓的绿,绿被阳光染成翡翠;翡翠被风磨成玉屑;玉屑被云收编成雪絮。</b></li><li><b style="font-size:22px;">循着瀑水声走,会感觉自己像走进了音乐厅,每一步都踩在低音鼓上,每一眼都看见高音小提琴,每一耳都听见中音琴声。当所有瀑声汇合到山脚,整座山像被无形的巨手轻轻拨动成一首无字长歌,歌头是水、歌尾是山、歌中是你。</b></li></ul> <ul><li><b style="font-size:22px;">夜幕降临,梵净山把天空折成一张宣纸,星是磨碎的银粉,粉洒成字、字连成句、句铺成诗。我在蘑菇石的观景台上,像在一张巨大的砚台山,让星滴进我的瞳孔,滴成微型的流星雨,划出一道银色的伤口,流出光、流出热、流出远、流出空。我捂着伤口,伤口捂着我;我成为伤口,伤口成为我;我成为星,星成为我。无辨东西,无分南北,我与星浑然一体。</b></li><li><b style="font-size:22px;">凌晨四点起床,见银河从金顶背后缓缓升起,像一条被风拉直的绸带,绸带上缀满宝石,被月光洗得发亮,成为一条光的河流。河流从东北流向西南,流经金顶时,突然被V字形峡谷劈成两股,一股流向西南,一股折向西北,成巨大的光漩涡,中心是金顶上的殿宇,殿脊被星光照成银色,像一座被光雕出的星桥,桥的这端是人间,那端是仙界。误以为,整座山是巨大的星空砚台,自己是砚台里被星磨出的墨。 </b></li><li><b style="font-size:22px;">归途是来的倒叙,是山把我放下,是我把山扛起;是云把我漂远,是我把云拉近;是松把我摇醒,是我把松摇睡;是石把我读薄,是我把石读厚;是顶把我压低,是我把顶抬高;是瀑把我冲碎,是我把瀑冲飞;是星把我照空,是我把星照实。</b></li></u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