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往事——木裸与桔园

黄雪林

　　儿时的邻居，是位年过半百的大伯。虽时间久远，但依稀能记起他的模样。半白的发须，魁梧的身板，古铜色的皮肤；双眼布满血丝，却也炯炯有神。

或许缘于他身形粗犷，憨厚老实，大家给他起了个外号叫“木裸”（骂名）。他素来与人和善，言语幽默诙谐，无论男女老幼，逢人喜欢打趣三分。因此大家见面，多数直呼他的浑名，他也并不计较。时间长了，真名反倒慢慢被忘却了。

母亲不许我们对年长者无礼，要我们称他为“伯伯”。但乡下称谓“伯伯”的属实太多，我们只好叫他“木伯”，以便区分开来。

　　木伯勤劳能干，是个闲不住的人。农闲时分，他把自家后背的荒地，开垦出一片小的果园。春分节时，从集市上买了些桔树苗，栽种了下来。

未过几年，到了盛夏，长高的桔子树上，结满了圆圆的青绿色果实。这可馋坏了村里的孩子，终日无聊地在桔园边游荡，伺机而动。趁四下无人时，偷偷钻了进去摘上一两个，然后拔腿就跑。

倘若被木伯撞见，定会听到身后传来他的呵斥声：“兔崽子，果子都没熟透，就被你们糟蹋了！”

　　母亲听了，便告诫我们，绝不许偷摘木伯家的桔子，否则打断我们的腿脚。

又过了些时日，青绿色的桔子开始透出诱人的金黄，微风吹过，散发出淡淡的清香。我终究没能抵得住诱惑，也开始在桔园边游荡起来。见四下无人，便钻了进去。

树下面的桔子早已被人摘完，我个子矮小，够不着上面的果子。刚结果的桔树枝桠细小，不能攀爬，只好捡来一根树枝，想把上边的桔子敲打下来。奈何树枝太细，桔子也长得结实，慌乱敲打了一会，仍是徒劳无功。手忙脚乱之际，传来一阵咳嗽声，我听出来，那是木伯的声音。于是惊慌扔掉了树枝，仓皇失措地逃离了果园。

　　转眼入秋，桔子红了，像一盏盏灯笼挂满了枝头。木伯拎着竹篮，忙碌地采摘着。垂涎欲滴的桔红，引得路人驻足张望。他也毫不吝啬，随手拿起几个，叫大家品尝。

圆溜溜的桔子，柔软而富有弹性。剥开外皮，里面的桔瓣像月牙一般挤得紧紧的，肩并肩围成一个圆球。剥下一瓣，放进嘴里，香甜浓郁，汁水甜入心扉。大家点头称赞，雄伯也乐呵呵地回应着。

　　傍晚时分，木伯提着满满一篮筐桔子来到我家。他对母亲说道：“还是你家教子有方，孩子也听话，不似别家的淘气，桔子还没成熟就被他们糟蹋了不少。这些算是我奖励给孩子的。”说完后摸摸我后脑勺，在母亲的推辞声中，匆匆离开了。

我立马低下头来，脸刷一下红到了脖子根儿，恰如竹篮筐里的，朵朵桔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