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歌的随笔)备课之殇:墨痕深处的教育迷思

曲沼游龙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二十六载教海浮沉,从青丝到华发,从乡镇到县城再到农村,从执教案本到执掌教务,而今隐于山村学堂。回望备课之路,总想起陆游那句“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而今这“纸”却成了捆缚教学的千钧枷锁。</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初见年轻教师点灯熬油伏案疾书,钢笔在格线间奔跑如困兽,墨迹填满教案本的每个缝隙,却填不进教学的魂灵。再看中年同仁指落键盘声声急,打印机吞吐着整齐划一的教案,课时数与墨浓淡成了唯一标准。这场景何等熟悉?恰似白居易笔下“草色遥看近却无”——远观备课活动轰轰烈烈,近看却是理念空洞的机械重复。</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更堪忧者,备课已成独行者的朝圣路。同年级同课程者,各自闭门造车,既无“奇文共欣赏”的切磋,亦无“疑义相与析”的辩难。教案本上纵有重难点罗列分明,却少见“学生卡在何处”的审思,更乏“如何破障”的良策。如此备课,恰如王阳明所叹“抛却自家无尽藏,沿门托钵效贫儿”,舍本逐末莫过于此。</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尤令人啼笑皆非者,乃所谓“二次备课”的表演艺术。各色水笔在纸页间起舞,画圈划线如符咒,批注文字若天书。这场景让我想起杜牧《阿房宫赋》中的叹息:“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形式主义的轮回,在教育场域上演得如此淋漓尽致。</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然则真正的备课何处寻?请看教师们教材上的密密批注:某生需直观演示,某处当设悬念,某题要分步引导...这些鲜活的教学智慧,比任何装帧精美的教案都更接近备课本质。郑板桥言“删繁就简三秋树,领异标新二月花”,真正的备课正当如此——褪尽浮华,直指教学本真。</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今坐望山村云起时,常思备课真义何在?或许答案早已写在《学记》之中:“道而弗牵,强而弗抑,开而弗达。”备课之魂不在纸面痕迹,而在教师心中那条通往学生的渡桥。当检查标准取代专业自主,当形式主义蚕食教育初心,我们是否该重拾“备课”的本意——备的是学识,是学情,更是学子们奔向未来的无限可能。</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夜阑整理书箧,见昔日手写教案墨迹已淡,而教材页脚的教学随记反而历久弥新。忽然了悟:真正的好教案,从来都写在教师的心头上,落实在课堂的生成中,最终刻进学生的生命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