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的邻居

珮石

一楼的老张头退休后，最大的乐趣就是摆弄他那一院子的花。

去年春天，他从花卉市场拐角的花农手里，用两包烟换回一盆蔫巴巴的假龙头花苗。

“这玩意儿能活？”老伴儿浇花时总嘟囔。

老张头却固执地把它放在阳光最好的位置，每天用喝剩的茶水浇它。

七月初，那盆瘦弱的茎秆上突然冒出几个淡紫色的花苞，像举着小火炬的哨兵。

楼下的孩子们最先发现这个奇迹。放学路上，穿红裙子的小丫头们总仰着脖子喊：“张爷爷，你的花在发光！”

老张头便眯起眼，把花盆往栏杆外推一推，让那些穗状花序能更好地拥抱夏风。

花影斑驳，蜜蜂与蝴蝶各占一隅，一个忙碌，一个悠闲，

却都在这小小的花园里，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甜蜜时光。

现在，一盆假龙头花已经变成了三盆，

成了整栋楼的天气预报员——它的花瓣一打蔫，准是要下雨；花穗昂得越高，明天的太阳就越毒。

偶尔停电的夜晚，邻居们会聚在楼道里，借着月光看它微微发亮的花瓣，像一盏不用电的灯笼。

昨天，老张头偷偷剪下几枝，插在对面邻居李老师门前。

他哼着走调的《茉莉花》，心想：明年该让这“假”龙头，爬满整个小区的栏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