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诗词话上海

沈青

早期的上海，开埠后的南京路，如今，能看到当年的文字描述已经不多了，若有清末的诗词描写上海，那就更稀少了。本文按上海开埠时间记起，那些凤毛麟角般的人事诗词。

1843年，11月17日清朝政府对外所签署了《南京条约》及附件《虎门条约》后，标志着上海开埠。

1872年，袁枚之孙，袁祖志（1826-1899），字翔甫，杭州人，自号“仓山旧主”，因在上海筑有杨柳楼台而又自称为“杨柳楼台主人”，他曾担任《新闻报》主编，是《申报》早期主要的作家之一。他写了《沪北竹枝词》：潮平日落卸征帆，月映波心一镜衔。小坐石梁闲眺望，浦滨凉气袭轻衫。反映了上海开埠后的黄浦江景色。

1882年，7月26日晚上7点，英国人创办的上海电气公司，在南京路江西路西北转角处竖起上海第一盏弧光灯杆，用一台16马力蒸汽引擎发电机为其供电，并沿外滩到虹口招商局码头立杆架线，串接15盏弧光灯，这标志着南京路正式迎来了电灯照明时代 。

随后，南京路开始出现了迷人的夜景，描写上海的诗词开始出现。

1887年，光绪十三年，有一个名字叫辰桥的人写了一首《申江百咏》诗：

海天胜景让张园，

宝马香车日集门。

客到品花还斗酒，

戏楼箫鼓又声喧。

这人对张园的印象很深。如今，张园又在恢复中，新的景象应该胜过上海开埠时的老张园吧。

1900年前后，那时，我的二太姑奶奶沈韵兰（1853-1916）来上海玩，她工诗词、善画，著有《倚梅阁诗集》四卷，其中，就有她写的两首《忆江南•沪游》词：

（一）

宵景勝，

十里電燈紅。

試問諸公緣底事，

車如流水馬如龍。

游戲太匆匆。

（二）

明月夜，

街市半妖嬈。

幾處金樽聞拇戰，

是誰樓閣晚吹簫。

行客欲魂銷。

前词中，她描述了南京路上夜色已成景，车水马龙、灯红酒绿、行人匆匆。

后词里，她描写了南京路上的商业繁华，商店里人进人出。

那时，南京路上已有洋广杂货、洋布绸缎、衣庄、银楼、茶食等30余个行业的商店近两百家，店铺林立，招牌醒目，商业气息浓厚。

1900年左右，邱晋成（1846—1907），字云帆，四川宜宾人。入读尊经书院，与杨锐、廖平、宋育仁等齐名。光绪五年（1879），优贡，次年入京应考，大挑二等，任江安教谕。

他写了一首《上海》：

鹤唳海天秋，回帆沪渎游。

银墙蕃客肆，金管美人讴。

夜火翻龙窟，朝烟接蜃楼。

十洲轮舶萃，凝望转生愁。

此诗也描绘了上海的繁华景象，如外国商人的店铺、美人的歌唱、夜晚的灯火等，与沈韵兰的词，时间上接近，内容上相辅相成。

1906年，光绪三十二年，一个自称颐安主人的余姚人写了《沪江商业市景词·留声机器行》：

伶人歌唱可留声，

转动机关万籁生。

社会宴宾堪代戏，

笙箫锣鼓一齐鸣。

此诗，记录了留声机在清末上海的出现状况。

1906年，于右任与朋友游张园，也写了一首诗，《与友人游张园感而有作》：

满地苍红尽绮尘，

繁华队里独沾巾。

伤心蒿目此何世，

尝胆卧薪宁有人。

商女琵琶还度曲，

王孙芳草尚迷春。

却怜黄浦江头月，

犹照沧桑劫后身。

1908年，3月5日英商上海电车公司的第一条有轨电车线路正式通车营业，第一辆电车从静安寺出发，沿愚园路、赫德路（今常德路）、爱文义路（今北京西路）、卡德路（今石门二路）、静安寺路（今南京西路）向东行驶，穿过南京路（今南京东路），沿着外滩，到上海总会（今广东路外滩），全程长3.75英里（6.04公里）。

1910年左右，胡雪抱（1882—1926），名元轸，字孟舆，号穆庐，又号雪抱，江西都昌人。师从同光体闽派著名诗人沈瑜庆，光绪间优贡。写了一首《沪上有感》：

横览小溟渤，敛气夕临沪。

袅袅滩外旌，青青浦东树。

沧桑何可言，春申古尝住。

奇辟忽如此，星汉平地布。

琛赆万国同，园林五洲富。

霞彩萦层楼，电车沸衢路。

咫尺国境分，沉丽似深妒。

旅馆滨河桥，怀人及秋暮。

含情倚栏久，烟月流寒暑。

纫蕙搴明珠，参差不相遇。

归梦眷晨昏，漂摇复难驻。

空持冷淡心，悄历繁华处。

他的诗，描写了不少上海景色，对比了老城厢与南京路等外国人来沪兴起的新型的市政设施。

清朝末时的上海，开埠后的上海，有诗词，但不多，词目前仅看见我家老长辈一个人写过，也属弥足珍贵了。

（上海老照片均取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