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流

黄大信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盲流”是“盲目流动人口”的简称。在上世纪50~80年代计划经济吋期,相对于国家移民和知青“上山下乡”的计划安排,对这类“无序流动”人口带有一定的管理和统计属性,常带贬义色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当时中国长期实行城乡二元结构和严格的户藉与人口流动限制,农村人口难以通过合法途径转为城市户口,城乡差距带来的吸引力、地区之间经济发展的不平衡,促使部分山东、河北的农民沿袭祖辈“闯关东”的做法,到东北投亲靠友,寻找更好的生活。</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当年我在黒龙江边境的呼玛县下乡,虽然边远寒冷,但收入相对较高,每工能有2元的收入。一个山东文登来生产队投亲靠友的移民说,他们那里干一天8分钱,只够买一张邮票。当年东北对于山东贫困地区的人来说,相当于我们到国外去打工的收入差,因此,“肓流”们不惜冒险前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1971年冬天,张队长带着我们十来个知青和“盲流”在红砬子柈子场打柈子。张队长听不懂上海话,但知青之间说的“盲流”二字他听懂了。他操着河北口音不屑地说:什么“盲流”不“盲流”的,我还是个老“盲流”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当年知青看不起的“盲流”,在知青返城几十年后,却成了建设边疆的主力军。</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呼玛镇公社大队机耕队的上海知青王建华曾亲身经历了带“盲流”过关的往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1973年机耕队订购了一台佳木斯产的半自动“康拜因”,虽然早已发到塔河火车站,等县农机供应站安排送货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了,于是农机站商量让机耕队自提,给补贴运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机耕队借了一台55马力胶轮拖拉机,在回程的半道上出了故障,捣鼓了半天也没能修好,只好先把水箱的水放了,以防冻裂水箱。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公路上积了一尺深的雪,只能沿着车辙徒步二三个小时到十八站找救援。</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当借来的“东方红-75”履带拖拉机拽着康拜因快到十八站公路检查站时,路边的林中突然窜出一个三十来岁一身破烂的年轻人,背着一捆破棉被,操着山东口音的普通话,好像读过书。乞求我们能带他过关卡,他要到边境地区投奔亲戚。估计他是没有边境居民证,被撵下大客车的,知青也动了侧隐之心,让他藏在康拜因的粮仓里。过了检查站让他下车自行解决,他是千恩万谢,就差下跪磕头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1972年,呼玛县“五七”农场来了一位叫毛忠吉的山东人。他夫妻俩拖家带口有十个孩子,毛忠吉十个孩子依次叫大毛、二毛、三毛到十毛。1976年,毛忠吉老婆又生了一个女儿。当年农场自已发电,到晚上10点停电,一到晚上停电后查人头就犯难。9个儿子在炕头上,地上摆滿了棉胶鞋和毡袜。后来毛忠吉的大儿子参加了工作,二毛、三毛也相继在农场连队务农,四毛也即将参加连队的劳动,尽管拉下“饥荒”,但社会主义社会饿不死人,这一大家子成了农场的好劳力,翻了身。</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当年进出边境地区都要多次检查边境居民证,但阻挡不住内地向往更好生活的农民。一旦他们站稳了脚跟,就会回“关里家”提亲,当年三百元就能娶到媳妇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当地的华俄第二代娶媳妇困难,一般在自己的小圈子里找,因为比内地经济条件好,也到“关里”找媳妇。</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边疆缺工匠,移民中身怀一技之长的木匠、瓦匠、铁匠、白铁匠、皮匠、兽医、厨师更容易落户。改开以后,内地经济更加活跃,人口向沿海发达地区流动,黑龙江人口逐渐外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从人口流动的趋势看,呼玛县常住人口呈下降趋势:2022年为3.5万人,2023年为3.48万人,2025年约为3.3万人。这主要是因为呼玛处干大兴安岭深处,交通不变,就业机会少,部分人口外出寻求更好的发展机会。</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随着中国户藉制度和城乡二元结构的逐步改革,以及人口流动管理的规范化,“盲流”这一带有时代烙印的术语已极少在官方术语中使用,取而代之的是“流动人口”“外来务工人员”等更中性、客观的表述。</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