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深处的老师

闰岘轩

记忆深处的老师

——童年记忆（5）

（2025年9月10日）

我记忆最深处的老师，应该是我上幼儿园时的老师。

那是上世纪六十年代中后期，我在上小学之前，还接受了两年左右的学前教育。我上的幼儿园在老家樊城迎旭门附近，湖南会馆（迎旭小学）斜对面，距我家老宅约800米。此处原来可能是一家大户人家或者商户，大门冲南，用大块青石和花岗岩制成，甚为特别，周围没有第二个类似的门面。进门有一大过厅，过厅左边有楼梯通向二楼，那里是孩子们午休的地方。过厅后面是天井，天井左侧有一两间教室，右侧是老师办公的地方。过了天井，里面是空旷的一大房间，这里是孩子们主要活动场所，有木制滑梯、跷跷板、摇摇船等几件简陋的运动器械。

作为当年的小朋友，这所幼儿园当年是怎样开展保教工作的，我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我能记住的，只有四位女老师，她们是杜老师、梁老师、冯老师和周老师。

　　杜老师，40岁上下，身体较胖，衣着很朴素，衣服的颜色和款式与当地的大妈并无二致。我当时记住她，跟她的杜姓有关，我把“杜”直接理解为“肚”，她胖，肚子也大，“杜老师”就是“肚老师”。在我的印象里，她就像位鸡妈妈一样，始终和鸡娃娃学生们在一起，带着鸡娃娃学生活动，学生在哪里，她就在哪里。我最早学会的两首儿歌《小兔子乖乖》和《丢手绢》，都是杜老师教的。她一边唱着儿歌，一边讲着儿歌里的故事，一边组织大家扮演各自的角色，忙前忙后，全情投入，让学生们完全沉浸在儿歌的故事和游戏里。在工作中，她照顾到每一个孩子，从不嫌弃“笨拙”的孩子和“衣服破旧”的孩子。杜老师并不漂亮，但是，当我看着她工作时笑得那么开心，脸色红扑扑的，甚至挂着汗珠，我打心里感觉，杜老师是很漂亮的。从杜老师的身上，我最早感受到亲人以外的人的慈爱和职业劳动创造出的美丽。

　　梁老师，年龄和杜老师差不多，可能比杜老师略大些。身材瘦长，皮肤白皙，目光清澈，经常穿浅颜色衣服，一望便会感到是一位爱整洁、讲卫生的人。她的手抚摸我的脸时我感到是冰凉的，所以，那时候，我认为“梁老师”就是“凉老师”。上幼儿园之前，我和周围小男孩一样，一直穿开裆裤，另外，我还是个“鼻涕大王”，鼻孔常挂着两条鼻涕不去拭擦。我身上的这两个毛病，在当时当地普遍存在，人们已经不以为意，视为正常了。梁老师发现后，提醒了我的家长。我姑奶奶按照梁老师的提示，她把我所有的开裆裤全部用针缝起来，每次上幼儿园之前，还在我的衣服左胸前缝上一块干净的手帕用作擦鼻涕。在梁老师的提醒和家人的帮助下，我逐渐生出了羞耻之心，改掉了不擦鼻涕的坏习惯，并开始重视个人仪表和卫生了。知羞耻、爱干净，这两点后来成为我一生个人修养的圭臬，仔细想来，这还应该拜梁老师早年的教导。

　　冯老师在我记忆里是一位十分严厉的老师。当年，我把老师的“冯”姓可笑地理解为缝衣服的“缝”。那时，她大概30多岁，身材不高，蓄着短发，动作麻利，目光凌厉。她经常站在幼儿园前厅，或是在各房间走动，随时发现和制止不良现象。幼儿园的小朋友们好像都很怕她。我上幼儿园的第一天，是邻居家一位哥哥陪我去的，午休时，我悄悄从床上爬下来，偷偷跑回了当铺街老宅。姑奶奶看见我，大吃一惊，急忙又把我送回了幼儿园。到了幼儿园，正好碰上冯老师，她也发现孩子少了一个，正犯着急，见姑奶奶把我送回来，喜怒交加，一面笑着与姑奶奶交接，一面瞪着眼晴冲我说道：小小年纪本事挺大的！下次不能这样！我仔细在脑海里搜索我和冯老师的交往，除了这次直接交道，再无第二次，但是，冯老师那双犀利的眼睛，牢牢地印在我的记忆里，不是我远远地看着她，就是她远远地看着我。冯老师的眼睛，是孩童时期植入我心灵的一双令我一生敬畏的护佑之眼和监督之眼。

　　周老师给我的印象是优雅的。她当年大概30岁左右，好像是四位老师中最年轻的一位，个头也是四位老师中最高的一位，眼睛大大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她留着两条长长的发辫，穿的衣服也比较鲜亮，这种打扮在当地还属于大姑娘式的打扮，但是，她确实已经结婚，而且是两个孩子的妈妈。每天早晨，她总是站在大门口用笑脸迎接小朋友的到来。对于每一位小朋友，她都是和和气气的，从没见过她发脾气。她的大儿子后来成了我小学同班同学，二年级时，在和邻居家孩子疯玩时被捅到太阳穴意外死亡了。出殡那天，我还跑到基峨巷他外婆家看过。那是我上的第一堂人生安全课，一个活生生的熟悉的同学，转眼间就没了！我透过人缝看见周老师眼睛都哭肿了，仍然在客气地应酬着前来慰问的人们。那一刻，我真为死去的同学惋惜，更为他的妈妈周老师伤心，眼泪不禁夺眶而出。

　　转眼间，将近六十年过去了。我幼儿园毕业后，几乎再没有见过上述四位老师，她们如果现在还活着，应该都是90岁以上的老人。我希望她们都还活着！在我心中，她们永远活着！

　　图片来自网络，感谢原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