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地云涌

简约

　　 踏上藏地的刹那，最先撞进眼里的，是那片低得不像话的云。

它们不像别处的云，总飘在天际线外，带着几分疏离的仙气。在这里，云就悬在头顶，绕在山尖，仿佛伸伸手就能攥住一把蓬松的白。风过时，云絮会轻轻擦过经幡，沾着几分青稞的淡香，慢悠悠地漫过草原。

那白也格外真切，不是滤镜里的惨白，是带着光的、暖融融的白。像是把雪山的冰雪碾碎了，又掺了些阳光的温度，铺得满世界都是。站在纳木错湖边时，云影落在湖面上，随水波晃荡，连带着心也跟着软下来——原来云可以这样近，近得像是藏地递来的一方柔软哈达，轻轻裹住了所有的喧嚣。

　　有些云低的差不多能掉下来，那些高处的向着一个方向膨出，带着些呼之欲出的壮烈。远处云的像一支高歌的队伍浩浩荡荡走过来，棉絮似的云团是前锋，蓬松的边缘被风扯出细碎的纱；紧随其后的是厚重的云阵，像裹了雪的山峦在天上移动，影子投在草原上，便压出一片深浅交错的凉。

风再紧些时，云队就换了模样。低悬的云被扯成细长的丝带，绕着远处的雪峰打旋，像是给山尖系了条白哈达；高空中膨出的云则越聚越浓，边缘镀上一层金边，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万丈霞光。偶有几缕碎云从队伍里脱离，慢悠悠地飘向湖边，落在水面上，便和湖中的云影叠在一起，让人分不清哪片在天上，哪片在水中。

等云队走得远了，天空又会静下来。剩下的几团小云悬在半空，像被人遗忘的棉团，偶尔动一动，也是极轻的、怕惊扰了什么似的模样。这时再抬头看，才发觉那些云的白，是带着藏地的清透的——不似城市里的云蒙着灰，也不似海边的云沾着湿，只是纯粹的、干净的白，像刚从雪山里捧出来的雪，落在天上，便成了触手可及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