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鱼的夏天

潇潇暮雨

那年暑假，一群孔雀鱼游进我们的生活。

孔雀鱼是孙姐送给儿子的，恰好家里有只闲置很久的鱼缸，我把它清洗干净，灌满水，与儿子合力把塑料袋里的鱼撒进缸里。

这群美丽的小鱼，真是名副其实的小，最长的也不过三厘米，偏偏拖着一条扇子般的大尾巴。不管是静止还是游动，那尾巴总是展开着，红的似火，蓝的似缎，黄的似锦，都有斑点或条纹。

清晨，阳光洒在鱼缸上，折射出金灿灿的光芒。那薄如蝉翼，滑似锦缎的尾巴就更加惹人爱怜，好像正是因为拥有这些五彩的尾巴，它们的生活才显得更加悠闲。

我和儿子对这些美丽的小东西关怀备至，定期的喂食换水。为了减少自来水中氯气对鱼的伤害，水是预先晾置的。每次换水，我总是把干净的水放到一只塑料盆里，儿子负责把鱼从浑水中捞到小鱼缸。我把脏水倒掉，重新注入净水，儿子再把小鱼一条一条捞回。这样重复性的工作，他从没有厌烦过，总是边捞边数，好像认真地数下去，鱼就会变多一样。

人们常说：“有付出，就会有回报。”或许鱼们也感觉到了我和儿子的关爱，它们开始繁殖了。孔雀鱼是胎生鱼类，它们直接产下幼鱼。很庆幸，我亲眼目睹了它们的生产。

那一次，很是偶然。我看到一条体型稍小的孔雀鱼尾随着一条大肚子鱼，那是真正的你追我躲、寸步不离。我突发奇想：“这条鱼为什么做这么奇怪的动作呢？是不是大肚子鱼要生产，这条鱼闻到了特殊气味，所以步步紧逼，等着吃掉新生的小鱼呢？”想到这儿，我再也等不下去了，拿起鱼抄把大肚子鱼捞到了小鱼缸。没想到，歪打正着，捞出不久，大肚子鱼就生产了。用儿子的话来说，小鱼是被鱼妈妈的屁“崩”出来的。他的话看似幼稚，其实很形象。那些小鱼就跟弹出来一样，前一秒还是蜷缩的小黑球，后一秒，身体展开就变成了机灵的游泳高手。五条小鱼中，最大的一条不知什么原因，生出来就是死的，余下四条小的就像黑芝麻，通体透明，唯独两只眼睛黑得透亮。

我和儿子对孔雀鱼越发喜爱。

这期间，其它孔雀鱼也在不停地生产。尽管大自然遵循着优胜劣汰的原则，它们的增长幅度还是很大，由最初的十几条发展到后来的四十几条。我和儿子常在太阳高照的午后，把鱼缸抬到阳台上，看它们在水中呼吸，水中小憩，水中嬉戏，想到是自己亲手让这些小生命绽放出美丽，一种自豪油然而生。

漫长的冬天来临时，我一直担心这些脆弱的小东西挨不过严寒，因为没来暖气之前，它们好像耗费了全部的精力，几乎一动不动，如同冬眠一样。鱼缸失去了往昔的欢腾 ，连水都是静止的，看不到一丝波纹。

结果它们竟然闯过来了。

新一年的五月，我们购置的新房交钥匙了。每天，不停地周旋于新房、单位、旧家，除了儿子依旧记得投喂食物，我却再无空闲照顾它们。

有一天，先生忽然发现鱼缸里死了几条孔雀鱼，它们的尸体漂浮在水面上，尾巴也变得僵僵的。

我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难过，我知道，它们要离我远去了。

孔雀鱼陆续地死亡，我内疚却又无能为力，找不出问题的原因。那时已到盛夏，天气异常闷热，或许是无孔不入的病毒作祟，也或许是连日高温耗尽了本就脆弱的身体，它们已经失去了美丽的色彩，仿佛宣告生命的终结。我只能回家，用网子捞出那一条条僵硬的尸体。它们静静地躺在那，身体保持着一定的弯度，好像美丽的标本。曾经鲜活的生命，带给我们无数快乐，如今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先生再也等不下去了，非要我把剩下的七条倒入下水道。我酝酿了半天，心里还是不舍，最后把它们捞出来放到手捧的小鱼缸里。

大鱼缸再次被清洗干净，闲置起来。

孔雀鱼还是全部离去了，就像那个夏天悄然走远一般。然而，它们又从未游出我们的生活。每当阳光倾泻到那空荡荡的鱼缸上，我便念起那些五彩斑斓的影子。生命终会谢幕，但爱与记忆却永远不会消融。

（个别图片来源网络，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