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坐专列闯关东（一）

贺子

　　轮回的秋天再次出现，去年这个时候，我因参加一场旅游发布会，助助兴寻找陌生的夕阳红国旅店铺，在公交车上偶遇在股市里认识的熟人一同前往，不谋而合乘坐环游东北专列当成一种体验，在这里经过双方僵持的讨价还价未能达到彼此的满意，只好怏怏而回。

东边不亮西边亮，旅游报团切莫拴在一棵树上，人生亦如此。我转换另一家旅行社出游了韩国、柬埔寨、重庆、阿联酋。间隔一年，她在朋友圈发出“秒杀价”的类似行程，我蜻蜓点水地写下：“若有下铺，马上付款。”她微信回复：“能不能约几个朋友同行？”于是，我不计前嫌地斡旋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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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淆视听，我以为占了便宜，抢先第一时间电话通知去年信誓旦旦的刘老板，当时“闯关东”的旅游价格只要谈妥，他攥着银行卡嚷嚷着立即付款。

这次通话，他羞羞答答，模棱两可，咕哝有病正在服药，稍等好转携妻女和姨子一块去。我信以为真，因为许诺不曾相识的旅行社能够揽收这么多人顿时心花怒放。

　　在散步路上巧遇刘老板，他挽着我的胳膊故作矜持的窃窃私语：“我年初检查患病绝症，去了三趟厦门中医院，每次挂号费都是六百块钱，本地人民医院有二十万元一针的克癌胚抗原我都未打”。

他在股市里赚得几百万元急流勇退，加上城中村有一栋楼房分别租了出去，在经济上并不拮据，只是耽心财富“竹篮打水，一场空”。人嘞！你所浪费的今天，是昨日死去的人奢望的明天。你所厌恶的现在，是你未来回不去的奢望。

　　身体羸弱不争气，纵有金山都是枉然。刘老板颓丧地说起自己脑溢血揭盖、腰椎间盘突出动了手术，一茬接一茬地治疗，如今又患胃癌命悬一线。

面对这位得失参半，可歌可泣的熟人，我怜悯地鼓励他创造生命的奇迹。“贫后始知为吏拙，病来还喜识人疏。”他最后在家人的担心中不得已放弃了这次远行。

　　各地旅行社经历了一个多月的招兵买马，按照铁路局的指令提前两天开启呼伦贝尔大草原“环游东北，浪漫延吉”之旅。本地九个人在候车室会面，我牵头的略胜一筹。

乘上硬座火车傍晚出发，抵达株洲车站中转贵阳开来的专列已是深更半夜。出站溜达溜达，车站广场夜阑人静，自我感觉到了这座四通八达的工业城市。

　　登上了绿皮火车调整的专列，划破夜空“咣当咣当”的启程，恰好迎接新的一天，我淡定地步入9车1号下铺和衣而睡。

冥冥之中，我听到贵阳领队导游把组长的职位重新委任，或许是她认为70后的她“年轻有为”，便于打交道。相对而言，我巴不得罢黜这份额外的“以身作则”。

　　晨露未晞，朝暾夕曛，初升的太阳斜射车厢金光闪闪。领队导游前来收取景区门票和交通费，她走到我面前卡壳了…即使甜言蜜语，即使死缠烂打，即使拨通本地旅行社联系的电话都无济于事，因为有理走遍天下都不怕。

身边附和重游东北的退休老师作为搭伴，他悉数怎么样的上当受骗。贵阳领队导游黔驴技穷，直说撒手不管，把我俩交给地接导游去安排，未卜先知，自有天意。

　　乘上专列，权衡利弊。自从武汉站满载游客一路向北，时常等待让车通过，这样的慢悠悠契合人生的晚年该有多好啊！沿线站台不开车门，因为乘坐的不乏七老八十的人，万一走失谁负责呢？

这趟专列编成19个团的番号，颁发每人一块“贵宾卡”的胸牌挂在脖子上，据说有厅级的退休官员参与其中的旅行。人生舞台降下帷幕，功名利禄势如风，人思云散皆为空。

　　我头一次乘坐火车专列，经受了乌烟瘴气的煎熬。抵达山海关，走出车站吮吸新鲜空气。夹道欢迎的军乐队举行了敲锣打鼓的迎宾仪式，我们有目共睹山海关市民的热情。

狭窄的街道积水成渊，汩汩的溢流出来，浩浩荡荡的旅游大军一路前行寻找着接风洗尘的大巴车。薄雾笼罩的天空仍然乌云密布，骤停的秋雨还会不期而遇。

　　跟踪11团的旅游旗帜踏上接送的大巴车，驶向山海关景区非常近。我下车直奔游客中心，询问正在扫地的保洁员证实65岁以上的人进景区是半价，满了70周岁才会免费，北方景区界定老人的标准一成不变，考量的是经济效益。

走进游客中心上卫生间，我随手拍了一张志愿者服务台的照片，蹲点的女工作人员追着我要求删除，迫不得已而为之兑现。晃过20天，这张照片重返眼前，恢复吧！作为我闯关东邂逅不知情的尴尬留念。

　　三十八年过去，弹指一挥间。曾经的我押车护送砒霜，和两个轮换的司机挤在“解放牌”汽车的驾驶室，千里迢迢赶往大连玻璃厂，然后茕茕孑立办理转账。

那晚途经山海关城堡是黑乎乎的深夜，我下车翘首仰望“山海关”的字迹模糊不清，那个时候还没有把它围起来作景区裸露在空旷的位置。

重任千钧，马不停蹄。承包的司机吩咐我问一下路，当时的我涉世不深，怯场沟通，瞎猜岔路口的一个方向驶过去几公里路，他怨声载道，我委曲求全。“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弥补不足，记忆犹新。

　　山海关位于辽西走廊咽喉之处，北倚燕山，东南临渤海，当山、海之会，故有“山海关”之名。山的险峻，海的宽阔，关的雄伟，自然风景与人文历史融为一体，形成了得天独厚的壮美。

绵延的长城，凝重的历史，博大的文化，深厚的民俗，生生不息，薪火相传。当我走进“天下第一关”这座枕山望海而又演绎了无数美丽传说的古城，放慢脚步，睁大眼睛。用心去感受这沉淀的文明，用心去品鉴这山海的韵味，用心去谛听这时代脉搏跳动的声音。

　　两京锁钥的天下第一关，是明朝万里长城从老龙头开始的第一座重要关隘，是关内关外的分界线，是明朝京师至北京的重要屏障。

“茫茫碣石东，此关自天作。粤帷中山王，经营始开拓！”天下第一关是明洪武十四年（1381年）大将军徐达所建，是以展现明代重要关口和平原长城为主的历史遗迹。

　　六百多年的沧桑岁月，见证历史变迁的破天荒。“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大开城关引清军入关改写了中国的历史。这里又是一座划分关东与中原的界碑，为闯关东者打开了奔向美好的希望之门。

每一块斑驳的青砖，每一个深沉的垛口，每一处磨灭的烽火台，都镌刻历史的印痕。这里三步一个景观，五步一个故事，有着看不完的精彩。

　　古城烟火气，一锅煮山海的露天摊位，曲径通幽的水池，锦鲤成群结队。瓮城外城并存不悖的杨柳飞絮，止盈入口缭绕“闯关酒”的坛坛罐罐，喻世明言中华民族的酒文化：

来了山海关，一定要闯关。

喝了闯关酒，好运伴左右。

瓮城又称月城，始建于明洪武年间。周长317米，占地面积约0.7公顷。系建于外围的防御设施，既可以集结兵力，又可以诱敌入内，制敌瓮中“捉鳖”而得名。兵法谋略，百战不殆。

　　通关文牍，是古代通过山海关的商旅、使者等必备的通行证件，成为了当时山海关地区政治、经济、文化交流的重要载体。

我走进“兵部分司”参观，内部分正堂、中堂。正堂又叫公堂，是衙署中心建筑。中堂为主事处理机要事物之所，兵部分司是明代兵部唯一设在地方的办事机构，具有极其特殊的军事和政治作用。

　　历任主事在这里枕戈待旦，闻鸡起舞，维边护远，运筹帷幄。靠背屏风上绘有象征主事官职品类的图案；西侧墙壁上绘“送匾图”；东墙为蛋壳瓷作品“空城计”。

在游廊两侧墙壁上镶嵌咏诵山海关风光诗词十方，均为明代曾任山海关兵部分司的主事所作。他们勤政治军，严于律己，厅堂圆柱悬挂撰刻的对联：

军之捷马 力在民 策在贤

政者正也 公生明 廉生德

　　走访每一个景区，我非常注重景区的级别，浏览天下第一关，自始至终终没有见到5A的标识。究其原因，查询发现，2015年10月9日，山海关成为全国首个被摘牌5A资质的景区。

我明知故问工作人员:“这里是5A景区吗”？他们颔首低眉的答道：“是的”，难怪服务中心的女士对我当面拍摄异常反感，难怪她胆战心慌“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媒体曝光。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山海关是河北省首批5A级（2007年入选），也是中国首个被摘牌后重新获得5A资质的景区，经过三年整改的山海关景区仍然位列河北旅游景点的榜首。

其“天下第一关”的称号不仅体现了地理位置的重要性，更是河北对外展示历史文化的窗口。青砖黛瓦还沾染历史的风云，箭楼飞檐再承接时代的召唤，山海相拥间，尽显“一夫当关”的视野。

　　山海关的“天下第一关“匾额题写者为明代书法家萧显，作为山海关当地人，题写“天下第一关”匾额具有较高的可信度。

我驻足观望《修缮镇东楼工程碑记》，团队里的人看完了史诗级演出的《长城》，领队导游打电话催促赶快集合，我和同伴心急火燎从景区的原路返回。

　　乘上大巴车长驱直入北戴河，绵长的海岸线浮光掠影，时隐时现…作为历史悠久的避暑胜地，自秦朝以来便享誉天下。

这片土地不仅拥有迷人的海景，还有独特的地理位置使其成为农耕文明与游牧民族的交汇处，历代帝王都将此地视为巡幸的优选之地。

在北戴河，地接导游不带我们游览公园和网红拍照地，而是拐进珍珠产品购物店。“深海珍珠”背景墙五颜六色，工作人员粗暴阻挠游客拍照，显然存有“猫腻”。明知不问，看穿不言，我穿进去，走出来，都是这样得过且过。尔后，在“水上餐厅”享用环游大东北第一顿免费中饭。

　　中餐后，队友自费的畅玩《海上观光游船》，我随波逐流位于河北省秦皇岛海港区的东海沙滩。秦皇岛古属碣石地域，秦始皇巡驻跸于此而得名。明宪宗成化13年，立“秦皇求仙入海处”石碑以纪圣境。

随着汽笛声响，轮船渐离码头，他们海上望陆120元钱，我们陆地观海分文不取，岸边惊涛骇浪，潮起潮落，气势磅礴。在秦皇沙滩留下脚印，在“中国望海祈福第一地“感受古风古韵，秦皇岛是我国唯独一座以帝王名称命名的城市。

　　在秦皇求仙入海处，我上坡折返梦织夜停车场，扭头瞧见一尊影影绰绰的雕像，走近惊喜是景区的核心部位。秦始皇雕像采用灰色花岗石，主体高9.5米，象征“九五之尊”，底座高1.5米，总高度11米，寓意“千古一帝，华厦一统”，重达120吨。

该雕像于2022年7月10日揭幕，取代此前高6米的旧雕像，再现秦始皇东巡求仙的历史场景，雕像高度与底座数字，呼应秦始皇统一中国的历史地位。

秦皇欲觅永生方，

四海巡游意未央。

徐福东行寻妙药，

蓬莱仙岛渺茫茫。

秦始皇嬴政，希望能长久统治天下，故而追求永生。结果事与愿违，于公元前210年7月在第五次巡游中病逝沙丘平台（今河北广宗），享年50岁。嬴政结束了春秋战国诸候纷争的局面，奠定了中国两千余年政治的基本格局。被明代思想家李贽誉为“千古一帝”而永垂不朽。

　　神秘的求仙殿后面是求仙苑，是秦宫的后花园，苑内百草丛生，百花争艳，古碑林立，仙境奇缘；秦皇井、祈寿亭、升仙台都源于美丽的传说；望海长廊是为秦皇求仙的童男童女的亲人眺望、祈盼的场所，望穿秋水的凄美历史让人回味。配以碧清的湖水，白色的亭榭，构成了水陆相连的美丽画卷。

水黾在湖面翩跹芭蕾，勾起了我居家鱼塘边的思索，那时结合“尊法批儒”赋闲写下一篇文言文，辞藻古惑，晦涩难懂。投稿厂里白纸抄写再黏贴的宣传栏，专职秘书在我的文章里划出波浪线的红杠杠，评语是“没学会走就想跑”的好高骛远。矫枉过正，绝非易事，那段自学经历刻骨铭心。

　 千里之行，始于跬步。我走过澄澈的揽镜池，醒目“廉以养德，文以化人”的精髓标题；领悟“六合必灭，秦朝必亡”的核心解释，感慨“人民就是江山，江山就是人民”的深层含义。

古典水车，砚池附近竖立“寿”字碑；福禄双全，框架吊挂稠密的祈愿带；道法自然，壁画写真“孔子闻韶处；人生如戏，别让剧本成了枷锁；登高望远，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

　　我走近《秦始皇碣石行》大型群雕环绕一圈，该群雕由32个人物、20匹马和2辆车组成，长40米、宽50米、高6.6米，是景区仅次秦始皇雕像的标志性建筑。群雕位于景区阙门区域，与仿秦汉阙门建筑群形成轴线。

该雕塑群以秦汉文化为背景，通过人物动态和车马排列展现秦朝军队威猛。其中的秦始皇的造型以“华厦一统”为主题，结合历史记载还原了东巡碣石的气派，体现了秦始皇踌躇满志、意气风发的精神风貌。

　　山海关，一座古色古香的城，踏进这座城，寻访明亡清兴、朝代更迭的遗迹，它，就是一部明清史的微缩版。

山聚仙乃奇，海藏龙而神，关距险为雄。没有前因，无关风月。山海关，是个有故事的城，斑驳的砖墙因为故事而生动。

即日告别山海关

我拉开了闯关东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