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平凡人生（二十二）惊险回门路

空谷兰

惊险回门路一九四九年的中秋节前夕，父母亲举办完简朴而又隆重的婚礼后，便按照当地的风俗准备回母亲的娘家去拜谢族长和长辈，俗称回门礼。那时候的新婚回门须要备上最为古朴原始的双数礼品，或烟、酒、茶，或猪肉、挂面等物品。父亲当时已从县城师范学校毕业，接触了不少的新思想，也不想听从奶奶的安排和决定，本来举行婚礼三天后就要去娘家行回门礼，可是石泉乡三虎之一的伪乡长陈笃光，见父亲年青有文化，一心想让父亲去伪乡公所担任练丁头目团练队长，父亲从小就曾经看见不少团练揹着枪到处欺压百姓，被老百姓指着脊梁骨骂。他不愿意去扛枪当一个被人唾骂的人，但苦于势单力薄不敢反抗，只好悄悄的躲进马鞍山的亲戚家暫避。躲了一个多月，伪乡长见找不到人，又怕逼急了性格刚烈的奶奶，怕她再去乡公所哭闹，见父亲确实不愿去干那个差事也只好作罢。父亲悄悄的潜回家中后，奶奶便安排小俩口去清河、三台两地行回门礼。 小俩口不带奶奶准备好的回门礼，仅提了一支小皮箱，装了80块袁大头，穿了一身新衣服便踏上了新婚回门路。按照当时预定的行程，小夫妻要先到清溪河三叔家谢礼，然后再到三台县的新庙章家大院拜见族长和叔伯婶娘。这天一大早，小夫妻乘座两架雇来的滑杆从石泉岀发，一路上同抬滑杆的抬夫有说有笑地经半边山直到清河场镇，在场镇上场头打发抬夫回程，便向居住在场镇中的章家大院三叔家走去。 刚场镇中段时，突然听到场镇外头传来呯呯的枪炮声，当时正逢赶场天，街上的行人瞬时间就炸了锅，人们口中胡乱呼喊着土匪来了！打仗了！一边你推我挤的四散奔逃。慌乱中，父亲手中的小箱子不知被谁抢夺了去，连同箱子中的80块银元和两件换洗衣物都不翼而飞。幸好母亲紧紧地拉住了父亲的手才没有被冲散。但是却被人流推拥着挤进了伪乡公所大院。谁知道这更成为了笼中之鸟和待宰的羔羊，伪乡长不管场镇外密集的枪声和战斗情况如何，却把乡公所大门紧闭起来，说是要保护民众、清查赤匪，却命令乡丁团练挨个搜查躲进乡公所的老百姓。不但搜走人们身上的銭物，还随意欺负庶民百姓，稍有反抗或不服从团练的指令、便会被安上赤匪的名义捆绑起来，丢进一间大屋里。父亲当时正是年轻气盛之时，加上刚新婚不久，又在县城里读过新学，便跟他们据理力争，说自己是来清河走亲戚的，并不是什么赤匪，也不是什么地下党。但乡丁看他穿着一身新衣服，又没有帶行李、两个人又不象当地农民，一口咬定他俩是暗探，不由分说便绳捆索绑起来，把两个人一起丢进了黑屋里。说是要等乡长来审查后再作处理。。 小夫妻被关进牢笼，真有一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无门的无助，母亲急得拍打着屋门，大声呼叫练丁，说自己是章尚勤的姪女，到这里是来看他的，苦苦哀求练丁去报个信。可是，场镇外的枪声一直响个不停，练丁们都很紧张，根本不敢开门岀去，一直到晚饭时分，枪声才停了下来，听见练丁们在乡公所院里窃窃私语，议论纷纷，说是国军在跟解放军打仗，并且还打死了几个解放军。最后解放军退走了，估计明天还会要打仗，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一伙乡丁趁机脚底下抹油，悄没声息的溜了。小镇上才渐渐恢复了平静。被裹袭进乡公所的众多老百姓直到半夜三更时、見伪乡公所里的练丁已不知去向，才偷偷跑岀乡公所大门一轰而去。可怜被丢进黑屋的小夫妻，早已被人们遗忘了。空空的乡公所大院寂静无声、两人在惊吓中好不容易挨到天色透明，由于门被锁着无法打开，两人只盼着能有人进来解救他们。好不容易等到天放亮了，街上渐渐有了人声，乡公所也传来了许多人的脚步声。父亲连忙挣扎着起身大声呼叫，好不容易才听见一群人进到了乡公所。听到有人呼救才来到屋前，父亲見其中一个领头的人有些面熟，脑子里飞速转动，马上想到来人姓唐，原是赵镇官仓的人，后来听说是因为在官仓犯了什么事躲到石泉西眉山庙子里靠教私塾为生，当时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地下党。父亲曾经拜记在西眉禅院吴和尚名下为徒，便在唐老师执教的书院里学习过一年多时间。当听到父亲叫唐老师时，他一看，原来是自已曾经教过的学生，忙叫人找来斧头，劈开门锁把父亲俩人放了岀来。父亲看见唐老师带着几个揹着枪的手下，穿一身简朴的灰色棉布军装。几个手下人都听他的指令，还叫他唐政委，知道他可能是解放军的人，便向他讲述自己是到清溪河来走亲戚行回门礼的，不巧碰上打仗，行李和钱财都被抢光了，还被当作探子抓了起来，寃冤枉枉被关进了牢房。现在终于获救了，小夫妻便要求放他们回家。 老师见小夫妻惊魂未定，也知道他俩不会是什么探子，便叫来一个战士揹着枪护送他俩经半边山、过冷家场、爬乌梢岭来到永丰场，小战士说，唐政委叫我把你们送到永丰场就回转去，因为石泉还没有解放，还在国民党手里，这里离石泉也不远了，你们自已回去吧！小夫妻千恩万谢告别小战士，才一溜小跑逃回石泉家里。后来才知道，父母亲这次回门到清溪河碰上的那场战斗，是解放军阻截国民党田颂尧部队的一次遭遇战。解放军攻克成都后，国民党残兵败将沿途溃逃到中江县境内，想从清溪河逃往三台一带。恰巧与解放军的一支小分队相遇，在激烈的交战中，终因寡不敌众，不但牺牲了五六名解放军战士，还牺牲了一位副连长。解放后在几位战士牺牲的地方修建了烈士陵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