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头的幸福

李东奇

家有儿女

我这一生，总觉得命运多了几分坎坷：自幼便没了母亲的照料，年少时又懵懂无知，没能用心读书，以至于如今仍无一份安稳工作，只能为了生计四处奔波。

好在二十二岁那年成家后，生活有了新的盼头。我先后有了一儿一女，兄妹俩相差十六岁。如今儿子已从大专毕业，投身建筑工程行业；女儿也顺利考入大学，已是大二学生。儿子性格内向沉稳，从不爱张扬；女儿则文静乖巧，手也巧，做什么都有模有样。

有时我也会笑着自嘲：自己的日子虽苦，却得了这么一双好儿女。这辈子有儿有女，能看着他们好好长大、各自有方向，也就值了！

吾家有儿已立业

儿子出生在1990年五月初五的清晨，我们便亲昵地叫他“晨晨”。孩子的祖父为他取名“晨璧”，藏着“新起点”的美好寓意，盼着他能带着希望好好长大。

只是他出生前的日子，实在过得不易。老婆怀着他时，岳父突然遭遇意外，那段时间她整日痛不欲生，饭也吃不下几口。儿子出生时体重只有五斤，身子瘦弱得很，小时候更是常生病。偏偏那时家境拮据，有时给晨晨看病的钱，还是岳母悄悄塞给我们的。不仅是医药费，平日里的吃穿用度，岳母也总想着帮衬我们，她老人家这份恩情，我们这辈子都记在心里，怕是永远也还不完。

或许是我们的言行潜移默化影响了孩子，儿女连同现在的儿媳，对外婆都格外尊重孝顺。我和老婆每年的生日，都是儿子儿媳一手操办，还总不忘准备好生日礼物。我至今记得，自己第一件上千元的衣裳，就是他们给老婆过生日时顺带买给我的，当时我还笑着跟老婆打趣：“这下我可是沾了你的光啦！”

这些年我用过五六部手机，其中两部是儿子买的，一部是儿媳送的，他们也常给我们添新衣、买新鞋。儿媳过门十年，我们一家人从没红过脸、吵过架。

大家说说，我这样的日子，算不算得上是幸福呢？

吾家有女初长成

女儿生于2006年，取名“易萌”，寄寓着“顺遂生长、向阳而生”的心愿。如今想来，这份为人父母的缘分，从一开始就满是波折与坚守。

那年妻子36岁，已是高龄，身边亲友纷纷劝我们：“不如抱养个女儿，何必冒生育的风险？”可我们夫妻始终觉得，“骨肉相连，血脉相通”这句老话重逾千斤，再难也要自己生养。

彼时计划生育政策严格，二胎指标遥不可及，我们只能悄悄备孕、暗暗期待。临产前几天，乡干部突然上门抽查，多亏邻居家姑娘及时报信。我慌忙将妻子藏进角落的房间，反复叮嘱她无论外面发生什么都别出来。又在村干部的暗中掩护下，跟工作人员谎称“孩子已经生了，是个女儿”——其实此前几次B超，我们早已确定胎儿性别。工作人员没再多为难，只要求后续补缴一万多元社会抚养费。后来几经沟通，最终缴了6400元，总算给女儿落了户口，悬着的心才算彻底放下。

2012年，女儿到了上小学的年纪，我们索性停了日光温室的种植。从此妻子专心在家陪伴女儿成长，我则在外奔波打工，撑起一家人的生计。

去年，女儿不负众望，考上了山东的一所大学，背着行囊开启了属于她的新征程。前几日和她聊天，她听说我最近又犯了头晕，特意发来消息：“那你就稍微缓缓……”短短一句话，却像一股暖流淌进心里，瞬间驱散了所有疲惫——原来那个曾经需要我们呵护的小丫头，早已悄悄长成了能心疼父母的小大人。

岁月回甘，便是幸福

望这一路，前半生虽有缺母之憾、读书之悔、奔波之苦，可命运也总在低谷处留了温柔。二十二岁成家后，日子有了奔头，一双儿女更是成了我这辈子最珍贵的馈赠。

儿子晨璧自小伴着家境的拮据与波折长大，却在我们的影响下懂感恩、明事理。如今他立业成家，不仅将日子过得稳妥，更把孝心揉进了细节里——从操办生日到添置衣物，从买手机到顾全长辈，连儿媳也贴心和睦，十年相处从无嫌隙。女儿易萌的到来历经波折，却如她的名字一般顺遂成长，如今已是能心疼我头晕的懂事姑娘，一句“稍微缓缓”便抵得过所有辛劳。

曾经以为，幸福是安稳的工作、无忧的生活；如今才懂，幸福是看着儿子立业成家有担当，女儿知书达理懂孝顺，是一家人和和睦睦、彼此牵挂。那些吃过的苦、受过的累，在儿女的孝心与家庭的暖意里，都化作了岁月的回甘。这样的日子，便是我所能期盼的，最踏实、最圆满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