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巅画者：致敬画家毛印福。文：邢旭东

散花山人

山巅画者：致敬画家毛印福。 文：邢旭东。

黄山之巅，云海翻涌处，我遇见了毛印福先生。

那日山风凛冽，吹得人衣袂飘飘。他立于岩边，不是观景，竟是作画。画笔在宣纸上行走，如游龙戏水，墨色淋漓处，竟不知是山间的云涌入了画中，还是画中的云飘出了山外。

先生的居所简朴至极，除却画案与文房四宝，几无长物。壁上悬挂着未干的画作，墨香与山气交融，竟分不出何为艺术，何为自然。他说：“居山十载，山已入我胸中，我亦化入山里。”这话初听似玄，待见其运笔，方知不虚。

他的画作，确有与众不同处。不是对景写生那般刻板，亦非闭门造车那般空泛。墨色浓淡间，能见北派的雄浑，亦含南宗的秀逸。山石皴擦如铁划银钩，云水渲染则柔和婉转。最妙处在于那留白之间，云雾自生，灵气流动，观画者竟能听见山风掠过松涛的声响。

我曾与他长谈。夜深时，一壶黄山毛峰，两张藤椅，对坐而谈。他说起少时受外祖父启蒙，说起遍历名山大川的艰辛，说起在黄山日夕观察云海变化的痴迷。“画者当以天地为师，”他道，“而非固守前人窠臼。”这话平常，出自他口，却别有分量。因他确确实实住在云里，食在山中，呼吸皆是与黄山共节奏。

我购得他一幅斗方山水。不是大幅巨制，只是尺余见方。然而悬之于壁，竟觉满室生辉。墨色层次之丰富，令人每观皆有新得。晨昏相对，仿佛能见画中云气流动，山色变幻。友人见了，无不称奇，问是何人手笔。我但笑不语，心想这山中隐者，岂是俗世能轻易识得的？

近年来，常见他在微信圈中发新作。画风愈发老辣，笔墨愈加简练。偶有他的照片，鬓发已如山顶之雪，而眼神澄澈，仍如少年。更奇的是，年事虽高，他反更常出行，江南塞北，无所不至。画作中也渐多了别处山水的神韵，然黄山的魂灵始终不散，如影随形。

看他的泼墨山水，总觉特殊韵味难以言传。非古非今，亦古亦今。传统笔墨功底深厚无比，现代意识又跃然纸上。东方的神秘意境中，竟透出几分西式的浪漫情怀。云峰漫卷处，令人心荡神驰；水墨氤氲间，使人顿生遐思。

艺术之道，贵在创新，亦难在创新。多少画者困于传统不得出，又有多少所谓创新者实则无根之木。毛先生能在传统与现代间找到如此和谐的表达，非一日之功，实是数十载与大自然朝夕相处的馈赠。

每见他的新作，我总在心中默祝：愿先生艺术之树常青。而他以白发之年仍行走大江南北，泼墨不辍，本身已然是最美的图画——一个人将生命完全融入艺术，艺术便回馈他以不朽的青春。

山高云深处，画者仍在。画笔起落间，黄山不老，艺术长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