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想起后门那口井

艾君

持续高温一个多月了，据天气预报：明天就要下雨降温，很是期盼。时间已经9月中旬，过了白露，到了应该凉爽的时候！可是一点迹象都没有，还是烈日当空，热浪滚滚。

我的身体似乎有了感觉，头痛犯困，明明晚间睡得蛮不错，怎么就像没睡够似的？可能与即将到来的风雨有关吧？哈，我这身体就像个气象仪，对湿度的上升有着特别敏感性。

退休以来，我几乎没好好睡过午觉，因为睡不着，那就不睡呗！本来嘛！早已养成“晚上迟睡，早晨懒床”的坏习惯，算算睡眠时间也就足够，又何必强求自己非午休不可呢？

今天躺在沙发就睡着，还做了个清晰的梦，又梦到我外婆了。好像我家还住在原先的老屋里，似乎屋边有条河，屋后有口井。外婆指着那口井说：“假使有只水泵就好了！井里通根皮管，接上水泵，开关一按就能出水。”我转头望向那井，脑袋一拍：这好办呀！网上买个水泵不就解决了！我跑去转告妈妈，妈正坐在电脑桌边工作，看上去优雅清秀，听了我的话，立即打开手机“淘宝”搜索，说了声“这么贵？”犹豫片刻还是买下了。我问多少？她答150元（时回三四十年前，也许真的有点贵）。“不贵呀！我还以为1500元呢！”我笑道：“这样吧！这钱我来出！这次回来，也没给外婆带点东西，就算是我送她的礼物吧！”接着还说：“老妈，您看外婆恢复得多好！一点没留下“中风”后遗症，真是太令人开心了”

正乐呵着，突然清醒，意识硬生生拉回现实。我茫然看着眼前一切，重新闭上眼睛，想沉浸于梦中情景，可再也无法继续了。那时候多好啊！外婆还在，妈妈健康。可人生的步伐在不经意间走过数十个春秋！可回望，却不能拉回那些岁月。如今，面对着“脑梗”、偏瘫糊涂、二便失禁的老妈，真是欲哭无泪，强颜欢笑，既心碎又辛酸啊！患有“中风”后遗症的是我老妈，而不是外婆。但不知怎么的？一个蛮奇怪的现象，在我梦中总是错将老妈当前的状况强加到外婆身上，而我的妈似乎是一贯的轻健漂亮，聪慧能干，是我随时可以分享快乐和烦恼的依靠。

莫名其妙的梦境，大概与我午睡前突然想起老家后门的那口井，嘴馋那些浸过井水的冰爽西瓜有关吧？在入睡的朦胧瞬间，深潜心底的意念回放。记得来到城区后，我家住在仅27平方米简陋屋子里。我高中毕业离开那里，而我的爸妈和外婆接着又在此生活了十几年。后来我有了儿子，时常将儿子送去爸妈家，儿子的童年印象里也充满当年的画面。上次与儿子聊起，他仍清楚记得破旧老房子，前面的“七房”池；旁边的小山顶，以及后门的那口老井。现在老屋早已拆除，原址上开辟了一个小型城区公园，认不出原有的模样了。

老房子建造在原先老工会的院子里，后门口正对着那口井，相距不到三公尺。后面的住户出入在西边围墙开了扇侧门，离我家后窗不到一公尺。当时人们真是本分老实，没有正规走道，需从井台上通过，七高八低的又湿又滑，也没有什么异议。大家相处在一起，融融乐乐，客客气气；进出打个招呼，亲切自然，相敬如宾。

这井水来势迅速，周边百姓都喜欢来此洗涮，特别是夏天的傍晚，男人提水洗澡，女人蹲着洗衣服，吵吵闹闹，说说笑笑，好不热闹！一直闹腾到天黑才会逐渐安静下来。夜间用去井水变得很深，次晨又很快满回来。外婆说：别看旁边那座小山不起眼，靠近它与井水来势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在少年时期，这口井给过我无穷的欢乐，也带来了不少的烦恼，留下了难以磨灭的深刻记忆。

井台离家后门近，用水非常方便，尤其井水有冬暖夏凉的特性，用着舒适，再也不怕双手被冻得咬牙切齿，长满冻疮。每每晨起提桶井水上来，洗脸刷牙不用另外烧水；平素淘米洗菜洗衣及打扫卫生，均用这井水即可。当年百姓家都没装上自来水，全靠这口井解决周边群众的用水问题。

最爽的是夏天，顶着烈日回来，提一大桶井水泼脚，拧一把湿毛巾擦汗，凉快舒畅极了。更令人欢快的是吃到嘴里的那口冰爽透凉西瓜！那时候没有冰箱，老爸将西瓜装进网袋，用根绳子吊在井口，让西瓜浸泡在井水里几小时再提上来，那种美妙的味道，至今想起仍会禁不住咽口水。

我家备有好几只吊桶，有老的杉木桶、铅皮桶，也有新买的塑料桶，老爸全部系上长短不一麻绳，放在后窗台下，随便谁忘记带桶都可以拿来提水。本来是给大家提供方便，但也有个别不识趣的人用完随手乱丢，弄得井台不整洁，堵塞道路，引起不必要麻烦，招来非议。有几次刚买的水桶怎么也找不到，可能是有意无意顺手牵羊带走了。这使得我们很懊恼，但我爸非得这样做不可。

后来，老妈将住在乡下的年老外婆接来。外婆性格要强，不愿坐享清福，最怕不让她洗菜做饭，将后辈的孝敬误认为嫌弃她老不中用！碰到我这个“懒虫”正合心怀。我会把该洗的东西提到后门口，拿出可用的大盆小桶装满水，随后放上一根小矮凳，让外婆去磨蹭大半天，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再去补上水或把洗好物品的提回来。自己则捧着本小说书看得津津有味，有时还会讲书上故事给外婆听。

我从小就深得外婆宠爱，这种偷懒行为获得她认同，祖孙俩相处得格外融洽亲热。高考在家复习的半年，是我长大后与外婆接触最长的一段时间，她东摸西擦地忙乎琐碎活，基本上不让我去碰家务事，最多在她做菜时帮忙灶洞里添几把火。当然我还是会不时关顾着她，每天提满用水，买来小菜，挑旺煤炉等，井口边太湿滑，防着她不慎摔倒。

时隔数十年，现今想到那口井，就免不了想起过往的众多事情，更忘不了爱过我，带给我欢乐的家人亲友。外婆给过我的疼爱和呵护，让我时刻想起，终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