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行散记之十一

沽上闲人

<p class="ql-block">成都行散记</p><p class="ql-block">11.游都江堰</p><p class="ql-block"> 秋风拂古堰,一水润千年</p><p class="ql-block"> 九月初的风,已褪去盛夏的燥热,带着川西平原特有的温润。我携妻子、儿子,与三位好友一同踏入都江堰,从二号门开启了这场跨越千年的水利对话。彼时阳光正好,透过稀疏的树叶洒下斑驳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草木香,连脚步都不自觉地轻了几分。</p><p class="ql-block"> 都江堰景区对60岁以上的人群是免费的,当然了,刚刚过了六十的我顺理成章地具备了免票的资格。穿过二号门的牌坊,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伏龙观。拾级而上,脚下的青石板被岁月磨得光滑,指尖触碰到的木柱,纹理间仿佛还留存着古人的温度。站在观前平台远眺,岷江如一条银色的绸带,自远方蜿蜒而来,而都江堰的核心工程——鱼嘴,正像一把精准的剪刀,将江水从容分为内江与外江。听路过的导游轻声讲解,这看似简单的分水堤,实则暗藏玄机:鱼嘴的位置、角度,乃至堤坝的高度,都是李冰父子依据岷江水量、泥沙含量反复测算的结果。外江排洪、内江灌溉,一分为二间,便定下了“水旱从人”的基调。儿子趴在栏杆上,指着江水中的漩涡好奇发问,我笑着打趣:“这可是两千多年前的‘水利黑科技’,放到现在也不过时。”</p><p class="ql-block"> 沿着内江岸边的步道前行,秋风拂面,江水奔腾。行至飞沙堰,才真正读懂古人的智慧。这道看似低矮的堤坝,竟是“排沙”的关键。当内江水量过大时,多余的江水会漫过飞沙堰排入外江,而水流裹挟的泥沙,会在离心力的作用下被甩向飞沙堰,随洪水一同排走。导游说,每年汛期过后,飞沙堰前总会堆积起厚厚的泥沙,这便是它“吞沙吐水”的证明。我俯身栏杆,细看江水中的泥沙缓缓流动,忽然想起《史记》中“蜀守冰凿离堆,辟沫水之害,穿二江成都之中”的记载。两千多年前,没有精密的仪器,没有先进的技术,李冰父子仅凭对自然的观察、对水流的理解,便构筑起这巧夺天工的工程,这份“道法自然”的智慧,让人心生敬畏。</p><p class="ql-block"> 过了飞沙堰,便到了宝瓶口。眼前的离堆山,是当年李冰父子率领民众一凿一斧劈开的。狭窄的瓶口如同一道闸门,严格控制着内江的水量,确保成都平原四季有水灌溉,却又不会遭受洪水之灾。站在宝瓶口前,看着江水奔涌而过,撞击着石壁激起白色的浪花,耳畔仿佛响起了千年前民工凿石的叮当声。夫人感慨:“古人没有炸药,全靠人力,要把这么坚硬的山体劈开,得花多少心血啊!”我接过夫人的话茬:“你知道吗,更难得的是,这工程不仅解决了水患,还造就了‘天府之国’,滋养了成都平原两千多年,这才是真正的‘功在当代,利在千秋’。”</p><p class="ql-block"> 一路行至二王庙,庙内供奉着李冰父子的塑像。香火缭绕中,前来祭拜的游人络绎不绝。墙上刻着李冰留下的治水箴言:“深淘滩,低作堰”“遇湾截角,逢正抽心”。这短短十二字,既是治水的准则,更是古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智慧结晶。</p><p class="ql-block"> 从二王庙出来,天色已近正午,我们沿着江边步道向南桥走去。此时阳光正烈,江面上波光粼粼,远处的青山与近处的古堰相映成趣。走到南桥,这座有着“水上画楼”之称的古桥,此刻正被夕阳染得通红。桥上人来人往,有拍照留念的游客,有悠闲散步的当地人,还有叫卖特色小吃的摊贩。我们站在桥上,凭栏远眺,岷江江水穿桥而过,流向远方的成都平原。秋风再次吹来,带着江水的清凉,也带着千年的历史气息。</p><p class="ql-block"> 回望都江堰,这座没有华丽装饰、没有宏伟楼阁的水利工程,却用最朴素的方式,守护了一方土地两千多年。它不像长城那般气势磅礴,却比长城更贴近民生;它不像故宫那般富丽堂皇,却比故宫更能体现古人的智慧与担当。李冰父子或许不会想到,他们当年的治水之举,不仅造就了“天府之国”的繁荣,更留下了一份跨越千年的精神财富——对自然的敬畏,对规律的尊重,以及为苍生谋福祉的担当。这千年古堰,如一位沉默的老者,静静地守护着这片土地,也向每一位前来的游人,诉说着古人的智慧与情怀。而这份情怀与智慧,也将如同岷江之水,永远流淌在后人心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