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方言】垣曲方言  “嘴”的垣曲方言密码

神秘（安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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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垣曲方言里，“嘴”读作“jü”（全文同，不再标注），zhai（这个）简单的音节背后，藏着一套丰富又鲜活的表达体系，既描形貌、述状态，又评人事、传俗理，满是xing（乡）土生活的烟火气。

xue（说，全文同，不再标注）到嘴的模样，方言里的描述直白又形象：“老鼠嘴”“tuo（大）嘴”点出tuo（大）小，“ti（地）包天”“噘噘嘴”“豁豁嘴”勾勒形态，而“嘴Li（厉）哩”“嘴you（右）哩”则是说嘴形的表情，前者是ten（庝）时的动作，后者是得意时的表现。若要评价“嘴”的好坏，方言更是毫不含糊——说人爱搬弄是非、说话mu（没）轻重且专挑好话说，就说“嘴qian（贱）”或“贫嘴”；说话人言语粗俗、或阻止其说话时，便斥“嘴臭”“满嘴脏话”，或“把嘴夹住些nie nie（悄悄）哩”；指责人守不住秘密，是“嘴不把门”“嘴chuo（长）”“嘴碎”；调侃人不会说话、言辞笨拙，就说“嘴巴骨不行”“嘴笨”；或是笑人说话答非所问，便说“驴唇不对马嘴”；还有“嘴厉害”“嘴cha（岔）哩”（“cha”，指你一言我一语，抢词夺理，言辞岔乱尖锐），“嘴Piai（撇）哩”（“piai”，指嘴唇活动并发出声音，常含后悔的意味），每一个词都精准戳中特点。而“嘴多惹人闲”“祸从口出”“口蜜腹剑”，更是直接点出“嘴”的不当使用可能引发的麻烦与人性的复ca（杂）。

图1：百样嘴图

　　至于嘴的动作与状态，方言里的表达更是生动传神。“打嘴炮”“打嘴仗”描绘双方争吵的热闹；“贪嘴”“吃嘴佬”“吃嘴瓢”“吃嘴精”调侃嘴馋的模样，还连着“吃人嘴软”的世故；“嘴ten（疼）哩”“嘴yuo（痒）哩”是身体的真切感受，“嘴tan（淡）哩”是说多嘴插话的细碎吐槽；“不拉嘴”是擦嘴的实在动作，“龇nia（牙）咧嘴”是情态的鲜活写照；“嘴nie（硬）哩”显倔强，“嘴软哩”藏服帖，“嘴乖”是会说话的讨喜，“顶嘴哩”是不服管的叛逆。还有些特定表达，把“嘴”的功能拉得更远：“卖嘴皮子”说的是光说不做，就像谚语“老母猪打架一—光动嘴”；“传花花嘴”讲的是你来我往的说，而不及要害，花哩胡梢，内容肤浅，“嘴磨ha（下）死肉（老茧）”“嘴和扇cha（车）样”形容说话太多，“老娃（乌鸦）嘴”则是对“说坏话准应验”的调侃，连“狗嘴吐不出象nia（牙）”zhai（这）一类俗语，也成了日呱（指责）人说不出好话的常用语。“嘴巴两张皮——咋说咋有理”“弥勒佛的嘴巴——笑口常开”“媒婆的嘴——能吹会道”这些俏皮的歇后语也很常见，尤其是“媒婆的嘴——能吹会道”，因媒婆在传统社会需凭嘴巴股（口才）说合婚姻、夸饰双方，精准道出了“嘴”的“说服功能”。

四字方言里的“嘴”，更凝练着生活智慧与评价标准。“尖嘴猴腮”“樱桃小嘴”是相貌的评判，“嘴不饶人”“强嘴nie（硬）nia（牙）”是嘴巴股（口才）的形容，“贫嘴薄舌”“油嘴滑舌”是品性的批评，“笨嘴拙舌”“多嘴多舌”“七嘴八舌”“多嘴不拉舌”是言行的劝诫，“嘴nie（硬）心软”“有嘴无心”又透着几分对“嘴不对心”的理解。而那些关于“嘴”的俗语，更是道尽人情世故：“吃nia都（人家）的嘴软，拿nia都（人家）的手短”教人防人情zai（债），“嘴shuo（上）mu（没）毛，办事不牢”是对经验的考量，“病从口入，祸从口出”是对言行的警示，“刀子嘴豆腐心”是对“嘴硬心软”者的体谅。

图2：驴唇不对马嘴

　　垣曲方言里的“jü（嘴）”，从来不止是身shuo（上）的一个部位，它是情绪的出口，是评判的标尺，更是xing（乡）土生活里人与人交流的鲜活载体。那些关于“嘴”的表达，带着泥土的气息和人情的温度，一辈辈传下来，就成了最接ti（地）气的“语言活化石”。

图3：七嘴八舌众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