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美蝴蝶兰

淳 禾

醉美蝴蝶兰

傍晚散步，在金紫尖生态公司的花圃里，看到了美丽的蝴蝶兰。

我向来不甚爱花，以为其娇贵难养，且凋零之速，令人心寒。然而这蝴蝶兰却不同，它排在那玻璃暖房里，竟如无数蝴蝶栖止于枝头，静中寓动，淡紫与粉白相间，恍若天外飞来的精灵，暂时歇脚于此尘世。

公司方总是个沉默的人，脸上刻着岁月的痕迹，手指粗短，却极灵巧。他侍弄这些花儿，如同老儒生翻阅古籍，专注而从容。据他说，蝴蝶兰并非中土原产，乃是漂洋过海而来的客。我暗想，这客却比主人更得宠，住在玻璃宫中，享受着恒温恒湿的礼遇。

“其实不难养，”老方忽然开口，“只要了解它的性子。”他告诉我，蝴蝶兰要暖但不能太暖，要光却不能直晒，要水却忌积水。听着听着，我倒觉得这花颇有几分文人的骨气——不卑不亢，自有章法。

细观其形，每朵花真如展翅之蝶，花瓣质地奇特，非绢非绸，亦非寻常血肉，倒像是造化用月光织就的薄纱。微风过处，花枝轻颤，那群蝶便仿佛要挣脱枝头飞去。然而终究没有飞走，只是颤巍巍地立着，保持着将飞未飞的姿态。

暖房外，山色渐暗，夕阳的余晖穿过玻璃，恰好落在一片白色的蝴蝶兰上。那花顿时透明起来，脉络清晰可见，如一件精雕的玉器，又似蝴蝶的魂魄显形。此刻方知“醉美”二字并非虚言——美到极处，确能醉人。

天色全然暗了，老方开启补光灯。蝴蝶兰在人工的白昼里继续做着它们的梦。我忽然想到，这花何其有幸，避开了外面的风雨无常；又何其不幸，永远失去了真正的阳光雨露。

归途中，见野地里有不知名的野花在晚风中摇曳，自在开谢。忽然觉得，那暖房中的蝴蝶兰，美则美矣，终是少了些生机。最美的花，或许应当是那些不曾被人过分呵护，却依然在天地间勇敢绽放的吧。

人造的仙境固然精致，却总不及造化随手安排的景致来得深刻。蝴蝶兰醉人，野花亦醉人，只是醉处不同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