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事.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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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ql-block">  说说那年代“路不拾遗,夜不避户”。</p><p class="ql-block"> 讲个小故事。</p><p class="ql-block"> 大概是72年73年。我家老大的同学来家玩,他叫鲁义,姓忘了。这个鲁义可不是红色圣地延安时的《鲁迅艺术学院》,简称鲁艺。老大叫他时不叫他鲁义,而是加了个儿化,叫鲁义儿。一加了个儿化,立码显得戏谑化了,也把“鲁艺”给区分开来,给人笑嘻嘻的感觉。</p><p class="ql-block"> 鲁义儿,就是笑嘻嘻的。萧瘦,一开口先笑,然后是直直地看着你,象精神上有问题。说话时瘦刀子脸上竖着一道深深的竖纹,加之旁边一坑一样深的一对酒窝,整体象水流中的旋窝,让人觉得很很神秘很神秘。每说一句话都要先“嘿嘿”两声,让我这个自认为久经沙场的人都觉得很瘆得慌。</p><p class="ql-block"> 久而久之我俩竟成好朋友,他倒是和老大接触少了。只是在相谈甚欢中我总躲闪他的眼睛,象躲闪深井中的那一抹看不懂的亮光。</p><p class="ql-block"> 谈话久了我从他口中得知他和我家老大是高中老三届(63年至66年)的好友,高干子女。他高中二年级时参军,是个飞行员。可我从他身上根本看不出一点军人的痕迹,他太瘦了,瘦得有点病态,手无缚鸡之力那款。</p><p class="ql-block"> 一天,他给我说:“嘿嘿,我准备去趟西安,听说你很牙(文革语言,很厉害),跟我去吧。”</p><p class="ql-block"> 后来才知道西安飞机场是他从军的地方,因为废话多被强制复员了。从他和老大唧哩歪歪的谈话中,听出好象与70年的林彪事件有关。搞得脑子有点神经质,去西安原部队上让修改挡案。</p><p class="ql-block"> 具体他在那上班,至今没有搞清楚,反正有正式工作。</p><p class="ql-block"> 总听说飞行员是黄金堆成的宠儿,不知为何让其成了弃儿,只因为说两句不打实的话?想不通。</p><p class="ql-block"> 那年我不到二十岁儿,正是神鬼不怕的反叛期,讲哥们儿义气,爱打抱不平。加之下乡几年的繁重体力劳动,热衷练个拳脚,浑身肌肉登棱,属血总是热的那款。这老大的同学既然说了,看他那瘦弱的身体,想必是想找个保镖伴,说啥也推不了。</p><p class="ql-block"> “好!”</p><p class="ql-block"> 那时常凭脑子一热决定行动。</p><p class="ql-block"> 我是下乡知青,没有经济收入,一路费用自然是他,他也乐在其中。</p><p class="ql-block"> 是日,我换上了一身自己劳动布改装的贴身的“意大利军服”,同他踏上了去西安的列车。女看头饰男看脚,还换上了一双擦得锃亮的三接头军用皮鞋,精气神顿时不一样了。</p><p class="ql-block"> 问题就出在这“三接头”皮鞋上。</p><p class="ql-block"> 这双鞋是我托当兵的同学好友帮助买的。</p><p class="ql-block"> 看官可能问:买双皮鞋还托人?大街上不有的是!</p><p class="ql-block"> 这你就不知道了。那时计划经济,吃饭要粮票,吃付食品要豆腐票,买个洋车要自行车票,买双皮鞋也要有门子搞票……票票满天飞,一般百姓你是夠不着的。</p><p class="ql-block"> 印象深刻中我母亲所工作的央企机械厂单身宿舍楼有一上海滩来的小青年,穿得很洋气,足蹬一双棕红色的尖头皮鞋,常以吴侬细语的上海普通话向人炫耀:“我的鞋是高级皮鞋,是红皮鞋!”一付上海小K的满足与自豪。</p><p class="ql-block"> 据说我同学的战友是广西皮鞋厂的厂长,同学一讲能买到皮鞋,我那兴奋劲你就别说了,那仿佛是灰姑娘看到水晶鞋!</p><p class="ql-block"> 十五元钱,钱从那来呢?从理想到现实,从九天揽月到十八层地狱,那心情比掉入泥淖还沮丧呢。</p><p class="ql-block"> 那时学徒工上班就十八元钱,熬多少年三十八块五,相当于现在你工资四五千,要拿近一半工资去买双皮鞋,你说珍贵不珍贵?况且那时还在郊区五七青年农场连队下乡务农之中,回城打个工连队里每月只给你十五元钱。你说吧。</p><p class="ql-block"> 但那不要票即可买到理想之光的事太诱人了。</p><p class="ql-block"> 给父母要!</p><p class="ql-block"> 你说得好听,姊妹兄弟多,那张嘴不要钱去喂!那是不可能的。</p><p class="ql-block"> 幸好平时省吃俭用,兜里还攒得有十几元,但离十五元还是有不小的距离的。</p><p class="ql-block"> 给母亲要。</p><p class="ql-block"> “干啥哩?〞</p><p class="ql-block"> “卖双鞋……”还不敢说买皮鞋。</p><p class="ql-block">母亲不语。她该上班了默默给桌上放了两元钱。</p><p class="ql-block"> 还差那钱呢。</p><p class="ql-block"> 给同学借。</p><p class="ql-block"> 以后就是节衣缩食,烟卷换成烟叶儿,揉碎报纸卷了抽;牙膏挤一点,黄豆大小……</p><p class="ql-block"> 十五元钱顺利寄出,没多少天一双崭新的三接头皮鞋寄过来了。当打开盒子的时候,那双崭新锃亮的鞋子把眼睛都照花了。</p><p class="ql-block"> 这种珍贵的东西当然不能下大田穿,只是回城休假的那几天穿上,享受一下路人的注目和艳羡。</p><p class="ql-block"> 没穿几回,还是锃亮,还是新皮鞋。这次穿着西行。</p><p class="ql-block"> 郑州,天真好呵,阳光明煝。皮鞋在阳光下一闪一闪刺人心悸。</p><p class="ql-block"> 在列车上。满车厢坐得不满,和鲁义儿找好座位坐下,热闹地说了一程车马轱辘话。中途人下的车厢里就没几个人了,瞌睡虫上来了。一厢三人座,相对六人座就我们两个人,等于卧铺,暗自窃喜:“正想瞌睡送来个枕头”。我先倒下了,但鞋没舍得脱。</p><p class="ql-block"> 初秋,秋老虎不时袭来,打开车窗。尽管列车疾驰,风还是闷热。半梦里,青春的活力无法阻挡直逼双脚。一阵热汗把我刺醒,尤其是双脚,象放在蒸笼里蒸。</p><p class="ql-block"> 脱掉鞋,进入梦乡,只有那双鞋象双贼眼在望着我……</p><p class="ql-block"> “起来,西安到了!”鲁义儿推我醒来。</p><p class="ql-block"> 望着窗外,阴天,灰蒙蒙的天上有几片灰蒙蒙的云。</p><p class="ql-block"> 癔症了一会,西安站到了。坐起,站台上几排列车,稀稀拉拉的乘客。猛一清醒,搭拉双脚,朝下一看:</p><p class="ql-block"> 那双贼眼那去了。</p><p class="ql-block"> “我的鞋!”心提到嗓眼道。</p><p class="ql-block"> “啥鞋?”鲁义儿脸严肅起来。</p><p class="ql-block"> “鞋没了……”活音没落我光着脚跑半个车厢。</p><p class="ql-block"> 失望而归。</p><p class="ql-block"> 你可以脑补光着脚,在满是石砾煤渣的道路上行走的情景……</p><p class="ql-block"> 鲁义儿在嘿嘿的笑中带有几分歉意。</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总听人说,那时“夜不避户,路不拾遗,”这叫“夜不避户,路不拾遗”?</p><p class="ql-block"> 有人可能说:这是个别现象。</p><p class="ql-block"> 农村不大了解。就城市来讲,那时你在街上,会时时看到“抓小偷”的呼喊,和人们蜂涌而上打小偷的情景。当然,这说明了人们对小偷的愤恨。那时城里有工作的人收入也就几十元钱,没有其它收入,仅维持一家人温饱尚且紧巴巴。几元钱都相当珍贵,被偷去一二十元无疑取人性命。就象计划生育“只要一个好”时代,独生子女视若珍宝,孩子被拐走时人们的愤恨心情是一样的。而那时拐小孩的很少,每家都是五六个,偷走了要养,问题是谁家有那么多粮食?</p><p class="ql-block"> 那时也常听说铁路上有“登大轮儿的”(扒货车盗货物的),盗窃国家财产这无疑是大罪。社区与家属院也常出现衣服被子被盗的。每家的粮油也如珍品都锁在家里边。每家都落锁。</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18px;">还听说一件事。一家那时几个孩子,父母早上上班前炒了几个红薯块,想着着孩子中午放学回来先垫吧垫吧肚子,上班心急火燎小厨房没扣上锁。孩子回来锅里只剩些炒糊了的薯沫。锁还那么着锁鼻上挂着。</span></p><p class="ql-block"> 再说一个现象,即工厂里。纺织厂拿个饭盒装块布,两次就是一件衫衣;重工机械厂拿废油漆筒做个小铁门,两根钢筋一穿,一个漂亮的蜂窝煤炉俨然就成;废铁皮剪一块一折一弯订俩铆钉,一个铁簸箕三年用不坏;拿家个油石家里一放,磨剪子来戗菜刀再不花钱……有人把此种行为形容谓:“外国有个加拿大,中国有个大家拿。”很多人如此,只是事不大,法不责众,大家都心照不宣,象201几年公务员中风行的灰色收入一样。</p><p class="ql-block"> 我们是下到郊区的知青,都有一股让自己田里丰收的热情。退休了有了享受现代科技的条件建立了知青群。常有人在群里兴奋地说:“那时拉着架子车到城里偷粪,一会儿肥料社那一大堆粪铲哩干干净净!”可见那时在人们心中偷的概念。</p><p class="ql-block"> 至于偷个铜头铁脑“暴发”一下的事,也是应该不断发生。不然,那时每个单位都设个保卫处保卫科是干啥的?</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18px;">工厂食堂的炊事员更是令人艳羡的“大师傅”。下班拿几个馍装饭盒里,那家孩子不比其它孩子胖一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窃公不算偷,本就公家人的事,算偷吗?”与孔乙己的“窃书不算偷,算窃……读书人的事,算偷吗?”有异工同曲之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说句实话,那时贪腐少一点,但也有。这因为那时接触钱的人很少,贪钱几十元都要判刑劳教。更因为那时工作是唯一生活来源,一判刑一劳教,工作没了,工资没了,怎么活?但有权者安排个子女亲戚工作的事却暗流涌动。计划经济那时有个工作是天大的事,有个安定的工作一辈子吃穿不愁,比现在考上个公务员兴奋多了,谁不想?贪,以权谋利也,只是换个形式。</span></p><p class="ql-block"> 再说农村。你见过几个村支书村长会计粮仓保管员家出去讨饭的?</p><p class="ql-block"> 再说知青。平时不说什么,你好我好大家好,招工招兵见分晓。男的送酒送烟,明争暗斗拉人拉票斗心眼儿……女知青家里无权势的极想回城的你脑补……</p><p class="ql-block"> 人生的要义是追求好生活,谁不想要更美好的生活?</p><p class="ql-block"> 但,不属于自己的去拿都是贪念,小拿小贪大拿大贪,历史的观点看问题。小拿小贪那是没啥可贪。现在以权谋利动辄上亿,则是有了大贪的条件。那年代你有权利也不可能贪个上亿。在那穷时代,一个省国民收入也不可能上亿。</p><p class="ql-block"> 生活一但陷入困境,贪念就会往上冒,也许,这就是人性。生活很好产生贪念,这就是贪腐,灭绝人性。</p><p class="ql-block"> 哪一个时代都会有贪污腐败,那来绝对的“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明朝朱元璋把贪官剝皮萱草立于衙门,也最终没见制止住贪腐而社禝灭亡。</p><p class="ql-block"> 如果你去观察,如今多数贪官那个不是贫家出身?那一个小时候不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儿时饿肚子的记忆己沉淀到潜意识。一但有权在手,贪腐是挡不住的诱惑。</p><p class="ql-block"> “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马上交给警察叔叔手里边。”这首风极一时的儿歌是对美好道德的提倡,提倡是对的。但要让人饿昏时,捡到钱的第一个念头应该是飞奔而去买个馍饕餮一光。</p><p class="ql-block"> 再好比我的“鞋事”,现在你就是几千块钱的鞋,只要你穿过,放到大街上也没人拿。一个是“(鞋)邪”气,另一个就是怕染上脚气,灰指甲。那得不偿失的事情人们是有顾虑的。</p><p class="ql-block"> 人生最大的事就是吃饭,“仓禀实而知礼节”,维持了最起码的生存才会讲道德讲礼节,谁给吃饱饭跟谁走。解放战争时期老百姓饿着肚子支持共产党打天下原因是什么?打土豪分田地人人有饭吃,无人不温饱,无处不均匀。这个光环大诱人了。</p><p class="ql-block"> 吃不饱饭,小鸡尿尿,各有各道。</p><p class="ql-block"> 到了物质充分涌流的的共产主义时期,“各尽所能,各取所需”人们还会去贪吗?需要什么随意去取,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别说一双鞋了。</p><p class="ql-block"> 阿蕾于2025年9月11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