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晨起时,窗外已有微光。二十五岁的第一刻,学生的朗读声先于己声。办公室里的白炽灯尚未全然苏醒,窗外的树竟显出几分冷清的诗意。同事们尚未到来,唯我独坐于此,俨然成了时光最先踏足的一块界碑。</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这二十五岁的辰光,初看倒也蓬勃。少年气未曾全消,青年志却又添了几分。想着古人“而冠之年”,便自觉额上虽无冠冕,肩上倒像是被什么无形之物压了一压。白日里处理学生事务,键盘敲击间,仿佛能听见生命向前奔流的声响,竟使人生出几分驾驭命运的错觉来。</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然而夜幕垂降,光景便不同了。独自走回办公室,路灯将影子拉得很长,仿佛不只是影子,还有二十五年积存下来的诸多未实现的梦。</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回去的路上,城市已睡去。想那古时诗人“二十五弦弹夜月”,而我却只能在书籍的海洋里捕捉几片零碎的知识鳞甲。忽觉人生在世,竟如行走于雾中,前后茫茫,唯脚下三寸是实在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二十五年过去了,似乎学到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有学到。知识堆积如山,却难以垒出个明晰的人生模样来。青春是一本太仓促的书,我们含着泪一读再读,却发现连扉页都已开始发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此刻夜深人静,恍惚间听见时光流过身体的声音。原来二十五岁,不过是学会了在苍茫人世间,如何与自己促膝长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