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独库公路山石记</p><p class="ql-block"> 独库公路中段,蜿蜒二百公里,行车其间,如入巨兽脊背。天虽晴好,蓝得发脆,阳光却只照得见山石的一半,那背阴处仍旧森森然立着,仿佛千年不改其志。</p><p class="ql-block"> 路是极窄的,容两车相错,须得一方稍退,方能成全。道旁山石林立,或如刀劈,或如斧削,嶙峋突兀,皆呈铁灰色。远望时,山石静默如哲人;近观之,则见裂缝纵横,纹理如老人手背上的青筋,隐隐搏动。车轮碾过碎石,沙沙作响,竟似山石在低语。 </p><p class="ql-block"> 方向盘在手中微微发颤,不是路不平,实在是山势太陡。一侧是石壁,一侧是深渊,人夹在其间,竟成了山石的一部分。偶尔有鹰隼掠过,其影投于车前,倏忽即逝,恍若山灵示现。</p><p class="ql-block"> 山石之间,偶见哈萨克牧人赶羊而行。羊群踏起的尘土,被日光一照,竟如金粉般飞扬。牧人面色黝黑,与山石同色,唯眼眸清亮,望车而过,不言不笑,似乎早已见惯了这些惊惊惶惶的过客。</p><p class="ql-block"> 行至最高处,停车小憩。触手可及处,皆冷硬石头。然而石缝中竟生着小紫花,纤弱得很,在风中乱点头,像是要说什么,终究又没有说。俯看来时路,已然隐没在群山褶皱之中,恍若从未存在过。</p><p class="ql-block"> 继续前行,山石渐疏,绿意渐浓。而那段险峻之路,已烙在记忆里,成了另一种形态的山石——坚硬、沉默,却时时硌着人的心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