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马游疆——南疆千里撒欢

songqing

　 那拉提东门与独库公路中段相距咫尺，距我们今天的目的地巴音布鲁克不过60余公里。

从盘龙谷道出来往东门方向，我们在天山谷地磨磨蹭蹭，一片小树林，树上一只好奇打量我们的彩鹮‌，一条小溪流，溪流上横卧的枯树干，一片开着各种不知名小花的草地……都会让我们停车驻足，我们在检讨自己为啥没有准备一块桌布，没有准备一堆瓜果零食，甚至茶叶、咖啡、啤酒，否则，树林里、小溪边、草地上席地而坐的我们一定是最惬意休闲的一员。

此时我们深刻体会着“流连忘返”的真正感受，挪不动步，迈不开腿，远望那拉提森林公园的绿色与青黛，一步三回头，口中满怀期待许下愿望：下次再来一定在这里多住上几天！

　　独库公路几乎是每位到新疆的游客必须打卡的地方，它贯穿天山南北，军民共建，是一条国防公路、英雄公路，128位烈士长眠乔尔玛陵园，它当然也是一条名副其实的景观大道，从起点的独山子大峡谷，到沿途的那拉提、巴音布鲁克草原，再到终点的库车天山神秘大峡谷。穿越依连哈比尔尕山、博罗科努山、阿吾拉勒山，那拉提山、艾尔宾山、哈尔克山、伊宁和库车盆地，因为途径多个海拔超过3000多米的高山垭口，因为往西的方向可一览喀拉峻、那拉提等壁纸般的秀美，还因为有巴音布鲁克大草原纯净的绿色、龟兹国最吸引人的人文以及粗犷的地质地貌。

“一日游四季、十里不同天”是独库公路的名片，它是一条色彩长廊，一场视觉盛宴。

　　我们行驶在天山腹地的隧道和盘旋的挂壁公路上，翻越一个一个高山垭口，如此惊险的山路，精神本应高度集中，但我还是忍不住瞟一眼右侧连绵的群山，惹得老婆一声声惊呼和埋怨。驻足垭口观景平台极目远眺，人与山齐，蓝天是深邃的底色，白云把巍峨的大山一拥入怀，我在那拉提无法触摸到的雪山隐没在白云怀抱，近处山岚起伏，似浑然天成的褶皱，绿色像满铺的绸缎，深青色的雪松片状点缀在绿色海洋，没有规则却极其养眼，7月的山风温柔如春，和熏阳光下的我眯缝着眼睛，聚焦着这让我一阵阵心潮澎湃的天山群峰，真的让人鸡皮疙瘩竖起，朝圣般湿了眼眶，那是一种无力抵抗的感动，我真的被美哭了。

　　巴音布鲁克小镇真名我不知道，小镇沿独库公路两侧布局，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但是这里的夏季却人声鼎沸，因为九个太阳的九曲十八弯，因为海拔三千米以上的草原，因为一部关于巴音布鲁克汽车拉力赛的电影，人们慕名而来。

我曾经在呼伦贝尔大草原深处浪荡，额尔古纳河湿地雕刻在无边的草原并延伸到天边，巴音布鲁克的特色多了一个日落的太阳光影，需要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角度才能亲见，就像到漠河看极光，毅力和运气成为主导，这种独一无二，我只能靠我丰富的想象力来实现了——晚霞如虹铺满草原，天鹅在云霞中漫舞歌唱………

小镇美食无数，黑头羊换着花样端上案头，夏季草原的野生鲜菇配上羊汤堪称一绝，蜂蜜牛奶格瓦斯成了我最爱的饮品，各种新疆美食让人眼花缭乱，大快朵颐、细细品味，你有多少肚量便有多少极致享受。

　　用什么文字来描述巴音布鲁克草原呢？这个地处天山中部腹地的大型山间盆地，依靠天山融雪的滋润，一到夏季便生机勃勃，这里因为海拔在3000左右，新疆独特的雪松便没了踪影，只有波浪般汹涌的绿色成了巴音布鲁克的主宰，像海洋般辽阔，远处高耸的雪山才是它的边界。我曾不止一次地想离开公路，让我的坦克在草原上狂奔，漫无目标，不设方向。

独库公路在草原上延伸，直达雪山脚下，远处的雪山一直是我们从平视到仰望的目标，有一个画面一直在重复拍摄，似乎除了离雪山的距离，其他都没有改变：消失在视线尽头随草原起伏的沥青道路，白色的标志线指引着前行的方向，梦幻般绿色的铺盖，横亘在南天门的巍峨雪山，一辆红色越野车，一个独行的旅人…

我们追逐高山穹顶，是因为它难以靠近；我们向往白云雪山，是因为它的高贵圣洁。人生何不如此，无限接近的是我们的喜欢，孜孜以求的是我们的欢喜。

　　翻越3200米海拔的铁力买提达扳，我们便在天山峡谷中穿行，这里草甸消失，像电影画面一样，另一个截然不同的风景呈现，山体越来越多的呈现着赤红、深褐的独特地貌，雪松生长在陡峭的山腰，也比不上伊犁河谷的茂密粗壮。峡谷深处，大、小龙池毗邻，紧临独库公路，绿宝石般镶嵌在这条山间弯延的玉带之上，隐于大山脚下，湖水碧绿，漾着丝丝微波，好一个“路伴山曲折，栅栏满目兰。墨山抱水碧，翠玉池西天。 ‌”

　　越接近库车，天山的褶皱系地质构造越明显，山体褶皱隆起，并伴随一处一处断裂，随处可见黢黑的岩层沿一个倾斜的方向堆砌，在垂直方向形成窗帘般的折叠，和冲积扇形砾石戈壁地带一起构成了我对库车的初印象——粗线条、大写意。

人们说起库车估计知之不多，但说起龟兹，大多数人估计会眼睛一亮，龟兹比肩楼兰古国，一样文明悠久，一样人文荟萃。

龟兹是中国古代西域大国之一，汉唐丝绸之路重镇，宗教、文化、经济等极为发达，龟兹拥有比莫高窟历史更加久远的石窟艺术。早在公元三世纪时，佛教在龟兹地区已广为传布，著名僧人鸠摩罗什翻译了大量的经文，奠定了中原佛教的理论基础，唐玄奘西行足迹也曾到达这个中原佛教文化的发源地。

　　库车河畔的神秘大峡谷，南北走向近6公里。亿万年的风剥雨蚀、山洪冲刷，岩体呈深红色，嶙峋怪异的石柱、石洞、石沟、石墙层层叠叠、高低错落，是罕见的旱地自然奇观。几条山谷和景点因道路狭窄大多只能徒步，我更喜欢不远处可以自驾的另外一个峡谷。

峡谷门口一尊手持锡杖的玄奘法像高大、庄严，在他背后红褐色山体衬托下充满了神秘气息，他翻山越岭从峡谷中走来，眼神从容，迈着坚定的脚步从这里继续西行。

峡谷本没有路，山体并不高大，一个一个形态各异的岩体像迷宫的障碍，窄处仅够一车通行，有的地方高度受限，我们在峡谷中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开阔处的山体似乎有了想象空间，有的像叱咤风云的大将军，在某一个隘口守卫；有的像寺院飞檐的一角，有规律的向斜上方翘起；有的如规模空前的神秘宫殿，由片状岩石人为砌筑的宏伟建筑，我甚至能找到巨大的门柱，辉煌的穹顶，深褐如墨的色彩更添虚无，这大概是“神秘”的由来吧。

峡谷似乎没有尽头，人迹罕至，发动机的轰鸣响彻山谷和原野，车辙是我留下的印记，山脚下、戈壁上稀稀拉拉的几株沙棘草把我的思绪拉回来，大自然如此广袤，我们如此渺小，如果不是耀眼的阳光给我壮胆，我真的害怕了，害怕迷失自己，害怕远方的不确定。

　　我好像依然没有过足“狂野”的瘾，阿克苏的大戈壁、温宿大峡谷再次挑动我强烈的征服欲，走独库、兜兜转转进入方圆几十公里的戈壁，再次把车停在温宿大峡谷门口，就像一匹高大的战马，嘶鸣着、跳跃着随时等待着主人冲锋的号令。

说是戈壁，其实更像草场，贫瘠的砂石地顽强地生长着一蔸一蔸草丛，温宿县发达的畜牧业缘于此，丰美的草场缘于丰富的水量。

因为峡谷上游一场大雨，我驰骋大峡谷的计划差点泡汤，等了好久才让进入，工作人员还不厌其烦介绍行驶线路和严格注意事项，我不屑一顾，现在看来我属于无知者无畏。

　　温宿大峡谷曾是通往南北天山古代驿路木扎尔特古道的必经之地，传说玄奘西天取经从此路过。现在是徒步和极限越野爱好者的乐园。

峡谷深幽，两侧奇峰耸立，溯峡谷上行，大峡谷相继分为多条较大的分支峡谷，在漫长的地质年代中，风和水的侵蚀把地层切割各种形态，崖壁上深刻着岩层的节理，地壳挤压形成树皮样的纹饰。

　　雨后的峡谷，砂石被上游倾泻下来的洪水泡胀，宽阔的峡谷地带看似平坦，却隐藏着巨大风险，一旦车辆驱动乏力，车辆就会深陷打滑，最终会无法动弹，唯一的办法就是开动四驱低速模式，坚定地把油门踩到底，不管方向偏向，不管道路强烈摇晃颠簸，勇往向前。

我们年轻过，我们奋斗过，正如我们在峡谷中的义无反顾。

这段峡谷终点，四面山体围成的“宫殿群”再次让人咋舌，大自然不愧是最高明的建筑师，在这与世隔绝的一隅，鬼斧神工般完成了这旷世杰作。

停留好久，唏嘘感概好久，天色渐暗，我不得不选择返程，荒芜的峡谷中，几匹马儿在峡谷中安静地注视着我们，没有缰绳，它们不属于马主人，似乎它们才是这儿的主人，当车开到它们边上的时候，它们也没有恐惧避让的样子，我很想下车跟它们说说话，与它们纯净的眼神对视，抚摸一下它们温顺的脸。我突然觉得这画面有种难以表达的诗意，上升到哲学高度的诗意。

我在山洪下泻的河流边驻足留影，晚霞映红寰宇，一道彩虹挂在山顶，真希望时光停留，永远定格此时此刻此景。

　　从阿克苏驶向喀什，南疆公路如一条丝带蜿蜒穿梭在无垠的大漠戈壁，目力所及，沙丘起伏，夏日的阳光在戈壁中显得格外毒辣，隐隐可见热气蒸腾，不远的山峦像被火烧过一样，有的像煤炭露出地表，有时是绵延数十公里彩虹般的丹霞，南疆是如此荒芜，却又如此震撼，从一个极致到另一个极致，相距一千公里。

我们欣赏的美，就藏在这极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