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掠窗棂,携来恍惚凉意。指尖拂过泛黄旧照,照片里老榕树的影子,正与记忆中教师节的晨光重叠。数十载光阴,如一卷缓缓展开的素笺,每道褶皱里,都藏着我与教师节的羁绊,藏着一段关于坚守与成长的岁月长歌。<br> 第一个教师节前夜,墨色浸染温柔。彼时我仍是灯下苦读的学子,案头烛火摇曳,将“教师”二字映得格外明亮。鬼使神差间,我摸黑铺开稿纸,笔尖沙沙,《敬礼,向可敬的老师问好》的诗句如初春嫩芽,从心底悄然钻出。那不是华丽篇章,却满是年少纯粹的崇敬——敬讲台前伏案的身影,敬黑板上工整的板书,敬深夜里不灭的灯火。后来,这首诗被转载在学生会黑板报上,红色粉笔勾勒的标题,在往来目光中,成了校园里一道微光。<br> 更意外的是,它竟入了杨文斌书记与李怀森班主任的眼。杨书记话语温和,带着党组织的关怀;李老师眼神恳切,藏着语文人的细腻。他们说,这诗句里有对“师者”的懂,有对“责任”的悟。于是,那个教师节后,我成了入党积极分子,他们成了我的入党介绍人。那首诗如一座桥,一头连着我对师者的向往,一头系着党组织的温暖,让我在人生岔路口,寻得“奉献”的方向。<br> 第三个教师节,我已换了身份——本县职中教师,投身初兴的职业教育事业。初到学校的景象仍清晰如昨:校园一角,荒废坟地静默;四方枯草,在风里诉说荒芜。唯一的亮色,是一栋三层混合结构教学楼、一栋两层砖木结构办公宿舍楼,以及几间土木结构生活平房。不足十人的同事,是我最初的“战友”,我们围坐简陋办公桌,谈课程设置,聊学生未来,眼里的光,盖过了环境的贫瘠。<br> 那天没有隆重仪式,没有鲜花掌声。我们在石棉瓦厨房里忙碌,铁锅滋滋作响,饭菜香气弥漫——这里既是近百学生的就餐点,也是我们的打饭处。几位老师围坐老旧长条桌,酒杯轻碰,“节日快乐”的祝福简单却滚烫。学生们在旁围观,有的踮脚看炒菜,有的笑着说“老师辛苦了”,少年少女的脸庞如春日暖阳,暖透人心。没有上级慰问,可师生间的亲近,却让这个节日有了最动人的温度。那一刻我恍然醒悟:职业教育的初心,从不是在繁华中绽放,而是在荒芜中耕耘,在平凡中坚守。<br> <div> 岁月如沉默工匠,悄悄雕琢校园,也雕琢我的人生。数十年流转,枯草成了整齐草坪,老房子换作崭新的教学大楼、餐厅楼、学生公寓。唯有几株榕树与柏树被保留,在时光里长成参天古木。春去秋来,绿叶常青,树下总围着看书的学生、嬉戏的身影,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洒落,织就斑驳光影——这是校园最温柔的风景,也是我记忆里最珍贵的印记。<br></div> 教师节也渐渐有了新模样。不再只是简单聚餐:我们组织娱乐节目,老师放下教案,在舞台上唱歌起舞,笑声里满是卸去疲惫的轻松;我们举办教学比赛,在课堂上切磋技艺,只为给学生更好的课堂;我们开座谈会,邀退休老师归来,听他们讲过往故事,与他们聊如今变化,酒杯里盛的,是传承,是牵挂。<br> 我亦在职业教育浪潮中前行:从农学一线深耕,到教学管理探索,再到语文课堂坚守,最终成为语文高级教师。每一次转变都是挑战,亦是成长,我如与校园共生的草木,在教育土壤里汲取养分,向阳而生。学校规模也悄然扩容:教师从不足十人到八十余人,学生从近百人到上千人,教学班从两个到二十多个,专业从畜牧、农林拓展到高考、电子、计算机、餐饮。每一次扩容,都是更多责任,亦是职业教育的根系,在这片土地扎得更深。教师节时,四方来宾齐聚,表彰会掌声、欢庆时笑语,都在诉说职业教育的蓬勃。这个节日,早已不只是教师的庆典,更成了职教发展的见证,成了我们进取开拓的号角。<br> <p class="ql-block"> 第三十九个教师节后,我收拾好办公桌,与相伴多年的校园告别。三十七年职教生涯,如一部厚重的书,终于翻到最后一页。退休日子平静安逸,可每临教师节,心底总起涟漪。如今面对第四十一个教师节,我竟像站在岸边的看客,望着曾经熟悉的 “战场”,看着年轻教师续写新篇,恍惚自问:远离岗位,教师节便与我无关了吗?不再登台,便不必牵挂职教未来了吗?</p><p class="ql-block"> 风又吹过,老榕树叶轻响,似在回应。我忽然明白,有些印记一旦刻入心底,便永不消散。第一个教师节的诗,第三个教师节的酒,数十年校园变迁,学生笑脸,同事陪伴…… 这些记忆早已融入骨血,成了我人生的一部分。教师节于我,早已不是简单的节日,而是岁月的符号,情感的寄托,精神的传承。</p><p class="ql-block"> 别了,教师节!可那份藏在岁月里的师者情怀,会永远在心底闪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