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大二那年的一个晚上,晚自习刚结束,我攥着IC卡从电话亭回到宿舍。室友正用新买的随身小录音机放着流行歌,兴高采烈地跟家人打电话,说寒假要去省会逛动物园。而我耳边还回荡着妈妈的声音:“家里的棉花卖了下个月生活费给你凑齐了。”也是在这一年,我才渐渐发觉,那些曾让我自卑的“农村印记”,其实是我最坚实的靠山。</p><p class="ql-block"> 刚进校园时,我总像揣着秘密的小偷,生怕别人知道我来自农村。室友们讨论新款运动鞋时,我悄悄把脚上缝过鞋边的布鞋往床底塞了塞;英语课上老师让开口对话,城市来的同学流利地应答,我却攥着课本不敢出声,上高中时,英语老师带着浓厚的乡音,我们练得最多的是笔试,从没人教过怎么“说”英语口语。有次室友拉我去校门口的麦当劳,我盯着菜单上的什么“巨无霸”“麦乐鸡”,紧张得舌头打了结,最后只能含糊地说“跟你点一样的吧”。那段日子,我最怕别人问“你家在哪儿”,好像“农村”两个字是刻在脸上的记号,一开口就矮了别人半截。</p> <p class="ql-block">真正松了口气,是在一次专业课的调研作业上。老师让做“乡村习俗”主题报告,其他同学大多从图书馆借的书上抄资料,我却想起了老家的事:过年时二大爷扎的纸灯笼、村东头城皇庙的皮影戏,还有奶奶教我的那些哄小孩的童谣。我把这些写进报告里。上台展示完,老师笑着说:“你的报告最有烟火气,因为你是真的懂这些。”那是我第一次觉得,“农村出身”不是缺点,而是别人没有的底气。</p><p class="ql-block"> 寒假回家时,我特意跟着邻居二大爷学扎灯笼。竹篾在他手里弯出流畅的弧线,糊上红纸、点上蜡烛,昏黄的光映着他满是皱纹的脸。我笨手笨脚地跟着学,竹篾扎破了手指,二大爷就用粗糙的手掌按住我的手:“做事急不得,跟种庄稼一样,得慢慢熬。”那天晚上,我和二大爷坐在院子里,看着挂在枣树上的灯笼,忽然想起在学校里因为口语不好而偷偷流泪的夜晚——原来那些刻在骨子里的耐心和韧劲,早就被老家的日子喂饱了。</p> <p class="ql-block">返校时,我带了二大爷扎的小灯笼和奶奶腌的萝卜干。室友们围着灯笼惊叹,说比商店里买的精致多了,萝卜干配着白粥,也成了宿舍早餐的“固定嘉宾”。有次英语角讨论“家乡的味道”,我用不算流利但足够清晰的英语,讲了二大爷扎灯笼的故事,讲了田埂上的风、麦地里的香。坐下时,旁边的同学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你的家乡真有意思,我真想去看看。”那一刻,我彻底放下了心里的包袱。</p><p class="ql-block"> 后来的我,不再怕说“我家在乡下”。妈妈寄来的腌萝卜干,我会分给室友们尝,听他们好奇地问“老家是不是真的有一望无际的麦田”。每天早上我都去教室一角练英语口语,慢慢追上了同学的进度;遇到不懂的问题,也敢举手问老师,就像小时候在田埂上追着爸爸问“玉米什么时候熟”那样坦然。</p> <p class="ql-block">大二这年我终于明白:决定我们是谁的,从不是来自农村还是城市,而是我们怎么看待自己。那些在田埂上跑出来的踏实,那些听着乡音养出来的真诚,那些从土地里学来的“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的道理,早就融进了我的骨子里。原来我们不用学着别人的样子生活,因为自己的底色,本来就是很珍贵的。</p> <p class="ql-block">感念您的关注,点赞,惟愿诸位师长,四时安宁,顺遂无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