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之城—绿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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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南红河州绿春县，这座“空中之城”，静静伫立在山顶之上，堪称山间独特的“一线城市”。

中国有北上广深四个一线城市，那是凭经济规模、发达程度、国际影响力等综合指标跻身。又何来山顶“一线”？

绿春全城仅一条街，一条公交线，这便是一线得名之来由。这不是戏说，是边疆小城交通的实况。

绿春县是中国独有的“空中之城”，地处滇南边陲，与越南、老挝两国接壤。绿春原称东仰，是大理国时期一个部落头人名字。

元朝时设六个土官驻治，又统称“六村”，自古绿春是个历史久远的哈尼族聚居部落。

绿春何时具有现代意义的“县城”？起点就在绿春县建城的1958年7月。

那是经国务院批准，将原元阳、红河等毗邻县的部分乡镇合并，正式成立了绿春县，县政府的驻地设在“六村”。

对一位旅行者而言，寻秘探奇是本能，有遏止不住的好奇与冲动。

当我一眼看到绿春县城空中全景照片时，即刻心向往之，并立即付之行动。

这是我在网上所见绿春县城全景照，也是本篇中我从网上下载的唯一照片。

一座县城一条街，如龙蛇般蜿蜒卧伏在一条山脊上，四周全是陡峰峭壁，在人迹罕至之地，一座绿春城鲜活地立在那里。

时任国务院总理的周恩来见新县城包裹在青山绿水之中，因此从“青山绿水，四季如春”这句充满诗意的成语中，各取一字，命名为“绿春”。

现全县辖4镇5乡，户籍人口24万余人。

乙已年初秋，我们开启滇南之旅，选定滇南红河州的石屏和绿春两县。

我们从昆明先到石屏，三天后，从石屏去绿春。这两个县尚无铁路通达，我们均乘坐客运中巴车前往。

我对山路险峻有思想准备，但从石屏至红河县的一段路，路况之差仍超出心理预期。凹凸路紧依高山深谷，车行其上又颠又险。

公路多处施工，半边封闭，双行道改单行，一堵就是一小时。仅75公里的路程竟耗时三个多小时。

中午抵元阳县城，稍作休息。几年前我到世遗哈尼梯田核心区观景，来回也经此县城。

后从元阳继续前往绿春，路况好了不少。山路虽仍蜿蜒，窗外却满是景致：山坡上梯田层叠，山间农舍透着清爽，格外可人。

抵达县城已是下午三点，找一家可观山景的酒店住下，顾不上旅途劳累，便走上全城唯一的街道。

小城没有红绿灯，交通秩序却自有一番从容。城里仅有一条公交线路，车辆以编号来区分。

这条叫大兴街的主干道，便是绿春县的一个特别之处。大兴街长达四千米，从东至西贯穿全城。

商铺、住宅、娱乐设施大都沿着大兴街两侧而建，错落有致地分布着。

漫步绿春县城街巷，一城风情扑面而来。茅草顶的住宅与商铺错落分布，墙壁、门窗上镌刻的哈尼族文化图案，满是浓郁的民族韵味。

城里无公交站台，但公交车也不是招手停，就在大街路上规划，地面上划出几道明晰粗线条，如同马路停车点一样，不过地上书写的是“公交车停车处”几个大字，就地站位的公交站极简但实用。

走在绿春街道上，只见公交车非常繁忙，一辆接一辆不停驶过。许多城市公交系统已显冷清颓废，这里却是例外，车上常人满为患，公交车成了撑起全城独街交通的绝对主力。

山脊之上的绿春城，罕见现代建筑物，主街两侧依傍着悬崖峭壁和山坡，宛如隔绝尘世的秘境。

一条街高髙低低的，很不平整，依山势而构建的高低不一屋舍，颇似山城重庆的袖珍版。

这座小城仅四五万人口，年长居民多身着民族服装，据悉，少数民族占比达九成。

我们住酒店二楼，下楼时瞥见正对着一扇窗，竟似天然画框，将山景、云影与屋舍轻轻框住，自成一幅灵动的山水小品。

建于山梁之上的绿春县，能为城区提供的平地格外有限。

县城一隅，一片开阔工地正悄然铺展。这片待完善的平坦空间里，医院与居民楼的主体已清晰可见，更多规划项目也将在此落地成形。

这座县城依山脊而建，土地本就“寸土寸金”，眼前这片工地，正是靠“削峰填谷”从山地缝隙里辟出的珍贵平地。

这让我真切感受到，在这样的山城，土地本身就是最实在的财富。

我曾在南粤部队农场参与过“围海造田”劳动，也知现代都市的“填海扩地”之法。

如今见这“削山填谷为地”的景象，更深觉人们对土地的珍视与利用，有着震撼人心的生存之道，镌刻下土地智慧里的地域印记。

这里是哈尼族文化的摇篮圣地，不仅是全国哈尼语最标准的所在，还坐落着绿春县博物馆，它虽规模不大，却是全球首座以哈尼族为主题的博物馆。

‌绿春县世居6个民族‌，包括哈尼族、彝族、瑶族、傣族、拉祜族和汉族。‌

哈尼族‌占比最高，达总人口的86%以上，是全国哈尼族最集中的地区之一，包含哈欧、白宏等32个支系，形成丰富的哈尼文化。‌‌

博物馆顶楼的宽大平台上，大鼓与大铜锣相对而立。木制鼓身硕大，鼓面蒙着皮革。

每逢哈尼族重要节日或特殊时刻，鼓声便在山顶响起，将绿春独有的“鼓舞之声”传向四方。

而哈尼神物大铜锣，是哈尼族精神文化生活中必不可少的神圣器物。

它们既是哈尼族举行盛大宗教仪式和娱乐活动中不可或缺的神器，在哈尼族心目中，又是护佑全体民众的灵物。

佇立绿春博物馆顶楼，俯视民族风情园广场，白鹇雕塑昂首矗于广场之上，六根图腾柱分列四周，刻着哈尼、彝、傣等世居民族的纹样。

风过之时，柱顶装饰轻晃，似在诉说古老的民族故事。

在绿春住了两宿，要告别这座“山顶之城”了。

清晨，我们就踏上归途，车窗外景致格外惊艳，沿途仍是悬崖绝壁、峡谷奔涌的河流与远处峰峦叠嶂，却被或厚或轻的云雾裹着、流着，山色宛如浮在半空的水墨。

车中向外拍摄多有不便，下山路陡弯多，沿途路旁树木多，遮挡视觉，难于拍到一张清晰美景。

但目之所及的山景已使我足够满足，这是我来绿春在山中的最惊艳的遇见，恍若误入仙境之中。

绿春至元阳，在云雾山道行，尽是蜿蜒下山道。清晨落雨，远处山峦被云雾层层缠绕，时隐时现。

山坳里的房舍与层层梯田，在云雾中明暗交错、朦胧恍惚，山间日落与梯田云海的壮丽景致，连绵不绝。

我抢拍的几张照片，虽称不上最佳景致，但庆幸选在清晨下山。这一路的风光并非转瞬即逝的零散片段，而是山路上长长一段令人震撼的绮丽雄浑之景。

山中云彩随意游走，时而明亮，时而缥缈，恍惚间有了山云间的超脱感。

在“空中之城”绿春，我不过是匆匆过客。在城里独街来回穿梭，所见仅一隅烟火，倒真应了“不识绿春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城中”。

直到驶离小城远去，车窗外但见满山云遮雾罩，群峰间铺展的奇景时时变幻。

此刻，当我离开她，再回头凝望时，才读懂这座藏于云雾山峦间的绿春城，其真正的奥妙魅力所在。

绿春，这座西南边疆的年轻小城，深植着哈尼族最纯正的文化根脉。

它如一块璞玉静卧山脊，峭壁环绕间，蕴藏着哈尼人世代相传的生活诗意和智慧，成了滇南边陲独有的秘境风景。

完稿于2025.9.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