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2px;">第八章</span></h1> <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儿时的记忆里,父亲的身影犹如一座高山,挺拔而坚毅,给予我姐妹弟兄四个无尽的安全感。那时候,他总是忙碌于工作,我们与他相处的时光不算多,但每次相见,他那高大的身形都会深深印刻在儿女的心间。</span></h1><p class="ql-block"><br></p><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父亲一般一个月才回家一次,与全家团聚,每次休假回来,都会召集我们姐妹弟兄坐下来,一一询问我们在学校的学习情况,鼓励我们好好学习,长大报效国家。</span></h1><p class="ql-block"><br></p><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父亲去外地出差归来,经常会给我们姐妹弟兄带一些小礼物。当他踏入家门的那一刻,我们四个都满心欢喜地奔向他,仰头望着他,只觉得他是那么高大,仿佛能为我们遮风挡雨,抵挡世间一切的烦恼。不管遇到什么不愉快的事,只要一想到父亲,心中就满是骄傲、温暖与踏实。</span></h1><p class="ql-block"><br></p><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在那些懵懂的岁月里,父亲就是我们心中的英雄,他高大的身影是我们成长路上最坚实的后盾,默默守护着我们,伴我们走过风雨,走向成长。</span></h1><p class="ql-block"><br></p><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许多事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span></h1><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inherit; font-size:22px;"> 1965年下半年,一场史无前例的运动席卷全国,一开始比较温和,到了1966年下半年,形势发展越来越快,越来越紧张。那个时候的父亲处境异常艰难,一方面,要从思想上到行动上紧跟伟大领袖亲手发动的这场伟大运动,言行上不得有半点偏差,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必须表态支持红卫兵的造反行动;另一方面,随着形势迅猛发展,红卫兵造反组织的各种要求越来越多,越来越高,许多的要求显然超出了自己的权力范围。红卫兵经常声势浩大的围着县委索要写大字报的纸、笔、墨,继而是要军装、军鞋、军帽,当时物资紧张,作为县领导,本来无权力随便批条子,但如果不给,又说县委领导不支持运动,不支持红卫兵,这在当时是很大的罪名。</span></p><p class="ql-block"><br></p><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有一回兴宁县一中的红卫兵在学校大礼堂静坐,要求县委领导批条子发放军装、军鞋、军帽等物资,要步行串联,要步行到北京接受伟大领袖毛主席的接见。县委得到消息,委派父亲和刘玉山两位领导前去作解释工作,结果这一去就被红卫兵 造反组织困住了,从白天到第二天凌晨,不给吃饭,不给睡觉。那个时候,如果领导批条子给了物资,不仅造成国家财产损失,而且造反组织会借势大张旗鼓宣传某某领导大力支持他们的革命行动。若不答应批条子,又说领导不支持伟大领袖发动的运动,反正怎么都是罪。</span></h1> <h1><span style="color:inherit; font-size:22px;"> 运动开始,即在兴宁合水水库设了“五七”干校,领导干部必须轮流去干校参加劳动,曰“改造思想”,名义上还在领导岗位上,实际上是被夺了权了,被“打倒”了,有些领导被红卫兵拉去批斗、戴高帽、游街。</span></h1><h1><br></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从1966年9月开始,父亲作为县里的大“走资派”,与县委其他领导一起,轮流在五七干校学习改造。</span></h1><h1><br></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政治风暴,社会的动荡,让父亲陷入了困境,他不仅不能正常工作,他既往的工作、讲话、主张也受到了质疑。但父亲始终没有放弃自己的信念和原则,他坚信党和人民最终会认清是非,他也努力在困境中坚守自己的岗位,尽可能地为群众做一些实事。在那段艰难的日子里,父亲的头发白了许多,脸上的皱纹也加深了,但他的眼神依然坚定,他的脊梁依然挺直。</span></h1><h1><br></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在那段艰难的岁月里,父亲被 “打倒”,家庭陷入困境,我们面临诸多不公与挫折,可父亲从未在我们面前表露过绝望。他总是默默承受着一切,用他的坚韧为我们撑起一片希望的天空。</span></h1><h1><br></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夜晚,昏暗的灯光下,父亲会召集我们兄弟姐妹围坐在一起,给我们讲述他年轻时求学的艰辛,讲述那些古人在逆境中不屈不挠的故事,教导我们要坚强面对生活的风浪。他虽身处困境,却依旧心怀希望,那份坚定如同熠熠生辉的火种,点燃了我们内心的勇气,让我们在黑暗中不再迷茫,坚信未来总会迎来曙光。</span></h1><h1><br></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人们总是喜欢他认为的好人,而憎恶那些他认为的坏人。但人们常常又善恶不分,把坏人看做好人,又把好人看成是坏人。在群魔乱舞、人妖不分、黑白颠倒的特殊时期,滚滚洪流冲击下,父亲一个小小七品官,更是难以保全。倾巢之下,翻云覆雨之间,说你有罪,那就绝对有罪!立即“打翻在地,再踏上一只脚,永世不得翻身!”特别是一些靠史无前例的运动上位、升迁的小丑,更善于落井下石,栽赃陷害,罗织罪名。</span></h1><h1><br></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随着运动的不断深入,父亲被莫名其妙扣上了许多莫须有的罪名。1967年2月开国将帅们在北京怀仁堂会议上对“文革”提出质疑,在当时掀起了悍然大波,被定性为反对中央文革的“二月逆流”,参与的将帅们受到严厉批判。为此,父亲竟也被指控为“二月逆流”黑干将,参与反对中央文革小组,反对伟大的旗手。似此逆天之举,哪里轮得到一个最基层的县级领导参与?如此逆天大罪,也绝非一个小小县官所能承受之重!那个时候,随时都会被莫名其妙地扣上一项又一项的莫须有的罪名,明明是父亲作为县领导被委派前往造反派闹事的现场处理争端,阻止时态恶化,回头又将造反派干的坏事都算到父亲头上,真是天大的笑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span></h1><h1><br></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随着运动的不断深入,父亲的处境越来越艰难,越来越被限制行动自由。</span></h1><h1><br></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祖父是1968年年底逝世的,祖父逝世那一天,父亲正在南蛇岗茶林场接受批斗。之所以要被拉到茶林场去开批斗会,是因为当年茶林场是父亲主持下开垦的茶林场,说父亲只抓生产,不搞革命。那一天批斗会结束,父亲才从茶林场赶回老家,办理祖父的丧事。</span></h1><h1><br></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从茶林场出来,父亲在公路边招手拦了由梅县开往兴宁的班车回老家,到达永和邮电局门口下车时,突然从路边窜出一个人,二话不说,对着父亲肝区部位猛击两拳,然后迅速逃离。整个过程根本就来不及反应,猝不及防。父亲说,从运动开始,批斗会一直都还算文明,没遇到动粗的,这一次是下了死手的,很专业的选准肝脏要害部位,下手狠,得手后迅速逃离,这两拳足以造成肝破裂而殒命,应该是有预谋要杀人灭口的。如果是平常有人被处理过怀恨在心,不可能对父亲的行踪了解得那么准确,更不可能知道父亲要在永和墟下车回老家这件事,应该是组织批斗会的人掌握了父亲的准确行踪,预先布置好半路行凶的。</span></h1><h1><br></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明的不敢来,就来暗的。</span></h1><p class="ql-block"><br></p><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还好,父亲命大,身子骨硬朗,这致命的两拳没有造成肋骨骨折,也没有造成肝破裂,算是捡回一条命。</span></h1><h1><br></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随着时间的推移,“文革”的浪潮依旧汹涌,但父亲的处境却没有丝毫的改善。他依然被限制着自由,时不时地还要接受批斗和审查。</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然而,父亲并没有因此而消沉。他在心中默默地坚守着自己的信念:</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相信组织相信党!</span></h1><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相信终有一天会还原真相。</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