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年教育路:从江心洲芦苇荡到城郊校园的初心坚守

厚德载物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57, 181, 74);">昵称:厚德载物</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57, 181, 74);">美篇号:24727314</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57, 181, 74);">图片:部分自拍</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57, 181, 74);">音乐:《三尺讲台育芬芳》</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穿透江心洲晨雾的那一刻,朝阳总把教室后窗的芦苇穗染成透亮的金红色。那是1976年的深秋,我裹紧洗得发白的蓝布衫,怀揣着对教育的满腔热忱,踩着沾着晨露的泥泞村道,一步步走进了江心洲上唯一的“最高学府”——太白小学。</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校园不大,两排灰砖瓦房在芦苇荡旁静静矗立,屋檐下挂着一面褪色的五星红旗,边角有些磨损,却在微风中舒展着,像在诉说着对知识的渴望。教室门是掉了漆的木门,木纹里嵌着经年的灰尘,推开时“吱呀”声响彻校园,仿佛在与每一个清晨问好。课桌椅是前辈们用了十几年的旧物件,桌面刻着歪歪扭扭的名字和简笔画,却被孩子们擦拭得锃亮,指尖划过桌面,能触到他们对学习最纯粹的珍视。就是在这样朴素的地方,我放下简单的行囊,正式开启了自己的教育生涯,也在这里第一次遇见了教育最本真的模样。</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那时的太白小学规模极小,全校总共只有六位老师,我刚到岗便接过了二年级语文与数学的教学任务。班上二十三个孩子,大多是洲上渔民和农户的娃,皮肤被江风和日光晒得黝黑,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眼神却格外清澈明亮,像江心洲上空的星星。每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我总能在教室门口看见几个瘦小的身影——他们背着洗得发白的布书包,裤脚沾着田间的露水,鞋子上还带着新鲜的泥点,手里却紧紧攥着刚从自家菜园摘的黄瓜、番茄,见了我就快步跑过来,把还带着体温的蔬果往我手里塞,脆生生地喊:“老师,您吃!”那带着泥土清香的蔬果,是孩子们能拿出的最珍贵的心意,也成了我每天工作最温暖的开端。</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那时的课堂没有投影仪,没有多媒体,连像样的教具都屈指可数。为了让孩子们更好地理解知识,我把硬纸板剪成一张张手掌大的生字卡片,把“河”“船”“芦苇”这些和他们生活息息相关的字画成简笔画,用浆糊小心翼翼地贴在卡片上;讲算术题时,就拿他们熟悉的鱼虾、稻谷当例子:“如果李爷爷家今天捕了15条鱼,早上卖了8条,下午又捕了5条,现在一共有几条?”孩子们睁着圆溜溜的眼睛,认真地掰着手指头计算,回答的声音清脆响亮,比课堂外的鸟鸣还要动听。有时遇到难懂的知识点,我会带着他们到江边,指着往来的渔船讲“船”字的写法,捧着芦苇穗教他们认识“芦”字的结构。看着他们专注的模样,我愈发坚信,好的教育从不需要华丽的设备,只要用心,就能把知识的种子种进孩子心里。</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课间十分钟是校园里最热闹的时候。孩子们总爱牵着我的手,拉着我一起玩老鹰抓小鸡的游戏。我当“母鸡”,张开双臂护着身后一群叽叽喳喳的“小鸡们”,看着他们在操场上奔跑、欢笑,汗水浸湿了衣角也不在意。有时跑累了,我们就坐在屋檐下,孩子们围在我身边,讲家里的渔船、菜园里的蔬菜,我也给他们讲外面世界的故事。放学铃声响起后,孩子们还会拉着我的手往田埂上跑——我们一起看蜻蜓停在芦苇尖上,一起追着受惊的野鸡跑过绿油油的棉田,一起在夕阳下数着归巢的鸟儿。那些沾满泥土和青草气息的时光,像一颗颗饱满的麦粒,被小心翼翼地存进记忆的粮囤,成了我和孩子们之间最珍贵的回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放学后,我从不急着回家,而是揣着学生手册,沿着田埂挨家挨户家访。江心洲上没有路灯,傍晚的田埂黑漆漆的,只能借着月光辨认路,有时还会被田边的杂草绊住脚,摔得满身泥。但每当走进学生家,看到家长端来的冒着热气的热茶、摆上的炒花生,听他们握着我的手说:“老师,娃回家总说您讲的课有意思,现在写作业都不用我们催了!”所有的疲惫瞬间烟消云散。</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有一次去家访,学生小宇的家在洲尾的渔船上。小宇的妈妈拉着我的手抹眼泪,哽咽着说小宇爸爸生病住院,家里欠了不少债,实在交不起学费,想让孩子辍学回家帮忙放牛、喂猪。小宇站在一旁,低着头,手指紧紧抠着衣角,眼里满是委屈和不舍,却一句话也不说。我蹲在小宇身边,轻轻摸着他的头说:“小宇,你放心,学费和书本费老师帮你想办法,你只要好好读书就行,以后还要考大学,去看看江外面的世界呢!”后来,我跟学校申请了贫困生补助,又自己掏钱给小宇买了新文具和作业本。当看到小宇重新坐回课堂,眼神里的光又亮了起来时,我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老师”这两个字不只是传授知识,更是在孩子迷茫无助时,为他们撑起一把遮风挡雨的伞。</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那些年的教学条件虽然简陋,却处处藏着最纯粹的温暖。冬天来临,教室的窗户没有玻璃,寒风直往教室里灌,孩子们就从家里带来蛇皮袋,几个人一组,认真地用钉子把蛇皮袋钉在窗户上挡风;没有暖气,学生们就自带热水袋,上课时揣在怀里取暖,课间还会把热水袋递给我,说:“老师,您也暖暖手。”我也会提前半小时到学校,在教室里生起木柴炉,柴火噼啪作响,烟雾袅袅中,教室渐渐暖和起来,让孩子们进教室时能感受到一丝暖意。夏天教室里闷热得像蒸笼,我就把课搬到校园里的树荫下,伴着蝉鸣给孩子们讲课——孩子们听得入神,偶尔有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为我们的课堂伴奏,有时还会有蝴蝶停在课本上,惹得孩子们一阵轻笑。</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那时没有复印机,每次考试前,我都要用钢板和蜡纸手工刻试卷。蜡纸很薄,稍不注意就会被刻破,手指被钢板划破是常有的事,伤口沾到油墨,疼得钻心;油墨很难清洗,每次刻完试卷,指甲缝里都黑糊糊的,洗好几遍都洗不掉。可当看到孩子们拿着我刻的试卷,趴在课桌上认真答题的模样,听到他们小声讨论题目时,我心里比谁都甜。那个年代的我们,没有太多的功利心,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把每一个孩子教好,让他们多认一个字、多会一道题,将来能走出江心洲,去看看更广阔的世界。</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时间一晃就是二十三年。1999年9月,我接到了调令,要去市郊区的八一学校担任教务主任。接到通知的那天,我独自在江心洲的田埂上走了很久——看着熟悉的芦苇荡在风中摇曳,想着教室里孩子们的笑脸,想着朝夕相处的同事,心里满是不舍。但我也知道,这是一次新的挑战,更是一次为更多孩子、更多老师服务的机会。离开的前一天,孩子们拉着我的衣角,塞给我一张张画着小鱼、芦苇的画,说:“老师,您要记得回来看看我们。”我点点头,把那些画小心翼翼地收进包里,也把江心洲的温暖装进了心里。</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报到那天,我站在八一学校门口,看着比江心洲小学大十倍的校园,崭新的教学楼、标准化的操场、整齐排列的办公室,心里既忐忑又期待。校长把我领到教务办公室,桌上堆着厚厚的课程表、教学计划和教师考核细则,他拍着我的肩膀说:“以后学校的教学安排、师资协调、教研活动,就靠你了!”我攥紧了手里的钢笔,暗暗告诉自己:不能辜负这份信任,一定要把教务工作做好。</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最初的半年,我几乎是连轴转。每天早上六点半就到学校,盯着初中部的早自习,检查学生是否按时到班,老师是否准时授课;上午要协调小学部的公开课,从课题选择到教案设计,再到课堂展示,每一个环节都要仔细把关,有时还要帮年轻老师磨课,一句一句地调整教学语言,直到他们能流畅地完成教学;下午要么跟各年级组长讨论教学进度,分析学生的考试成绩,要么跟校长汇报课后服务方案,有时还要接待家长,耐心解答他们关于孩子学习的疑问;晚上回到办公室,还要对着电脑修改教务细则,整理教师的教学成果,常常忙到晚上十点多,肚子饿得咕咕叫,才想起还没吃晚饭。</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有一次,因为没协调好师资,让临近退休的胡老师临时加了两节课。胡老师有严重的关节炎,长时间站立会腿疼,却从没跟我提过。那天我路过教室,看到他扶着讲台讲课,额头上渗着汗珠,腿还在微微发抖,却依然笑着跟学生互动。课后,他来到我办公室,红着眼眶跟我说:“累点没事,就是怕我年纪大了,讲得不好,耽误了孩子们。”听着这话,我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整夜都没睡好。我终于明白,教务主任的担子比当班主任重多了——它一头挑着老师的辛苦,一头挑着孩子的未来,每一个决定都不能马虎,每一个细节都不能疏漏。从那以后,我每次安排工作前,都会仔细了解每位老师的情况,尽量让工作分配更合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为了做好教务工作,我开始主动学习。我经常去找学校里有经验的老主任请教,把他们的工作方法、处理问题的技巧一条条记在笔记本上,遇到不懂的就反复追问;我利用周末去其他优秀学校参观学习,借鉴他们的教务管理模式,把好的做法记下来,结合学校的实际情况调整;我还利用业余时间看书,学习最新的教育教学理论,提升自己的专业能力,常常看到深夜。</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针对学校小学部和初中部衔接不畅的问题,我组织老师开展“小初衔接”教研活动——让小学六年级的老师和初中一年级的老师一起备课、听课,互相交流教学心得,了解不同学段学生的学习特点和认知规律。我们还一起设计了过渡性的教学内容,让孩子们从小学到初中能更顺利地适应;为了减轻老师的负担,我重新梳理了教务工作流程,把一些重复的报表合并,把一些复杂的手续简化,还制作了详细的工作指南,让老师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投入到教学中,而不是在繁琐的事务性工作上浪费时间;面对课后服务家长意见不一的情况,我挨家挨户做调研,收集家长的需求,根据不同孩子的兴趣,开设了书法、绘画、乒乓球、象棋等兴趣班,还邀请有特长的老师义务授课,让孩子们在课后也能学到知识、发展特长,家长们的满意度也越来越高。</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记得有一年冬天,学校要迎接“两基”(基本普及九年义务教育、基本扫除青壮年文盲)省级和国家验收检查。那段时间,我几乎住在了学校。白天组织老师填写、整理“两基”资料,从学生的学籍档案到教师的培训记录,每一份材料都要仔细核对,还要撰写汇报材料,布置检查场地;晚上对着厚厚的检查细则,逐一核对材料,生怕有任何遗漏,有时累了就趴在桌上眯一会儿,醒了继续工作。有天晚上,我加班到凌晨两点,突然觉得头晕眼花,浑身无力,差点晕倒在办公室。幸好被值班的保安发现,及时送我去了医院。医生说我是过度劳累,让我住院休息几天,可我第二天早上还是准时出现在了学校——我知道,这次验收检查关系到学校的声誉,更关系到孩子们学习环境的提升,我不能掉链子。</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最终,在全体师生的努力下,学校顺利通过了“两基”验收检查。当校长在全体教师大会上表扬我的时候,我看着台下老师们欣慰的笑容,突然觉得所有的辛苦都值了。那一刻,我更加坚定了自己的选择:教育事业或许平凡,但只要用心坚守,就能创造出不平凡的价值。</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在八一学校一待就是十八年。我看着曾经调皮捣蛋的小学生,长成了懂礼貌、爱学习的初中生,有的还考上了重点高中;看着刚入职时紧张不安的年轻老师,成长为能独当一面的教学骨干,在各类教学比赛中获奖;看着学校的教学质量不断提升,家长的满意度越来越高,心里满是成就感。每当听到老师说“现在工作比以前顺畅多了”,看到孩子们在兴趣班里开心的笑容,我就觉得所有的付出都有了回报。</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2017年,我到了退休的年纪。离开学校那天,老师们和孩子们都来送我。孩子们抱着我的腿,哭着说:“老师,您不要走,我们还想听您讲故事!”老师们拉着我的手,说:“您放心,我们会把学校的教学工作做好,不辜负您的期望!”我看着熟悉的校园,看着可爱的孩子们和亲爱的同事们,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那些年的辛苦与付出,那些温暖与感动,都成了我生命中最珍贵的财富。</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如今我已经退休多年,早已两鬓斑白,眼角也爬满了皱纹,但每当想起自己的教育生涯,心里依然充满温暖。我忘不了江心洲教室里那扇对着芦苇荡的窗户,忘不了孩子们塞给我的带着露水的黄瓜和番茄,忘不了手工刻试卷时手指上的伤口;我也忘不了城郊学校里那盏深夜亮着的办公室的灯,忘不了胡老师红着眼眶说的那句话,忘不了孩子们在兴趣班里开心的笑容。</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那个时代的教学条件虽然简陋,没有先进的设备,没有丰厚的待遇,但我们的教育初心是纯粹的——我们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孩子身上,把所有的热情都投入到了教育事业中。我们不求名利,只希望能为孩子们的未来点亮一盏灯,能为教育事业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教育是一场漫长的修行,它没有轰轰烈烈的壮举,只有日复一日的坚守。从江心洲的小校园到城郊的大校园,四十年的教育路,我始终记得第一次站上讲台时的初心——把每一个孩子放在心上,把每一件教育之事做扎实。如今,虽然我已经离开了讲台,但我知道,我的教育初心从未改变。那些在教育路上遇见的温暖与感动,那些与孩子们共度的时光,会一直陪伴着我,直到永远。</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