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有尽处 师恩无穷期

米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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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烟袅袅，融入夜色。一群刚下舞蹈课的学生簇拥着老师走进餐馆，笑语喧哗间，满是青春的欢腾。席间，有学生掏出一只千纸鹤，递到老师手中：“老师，明天是教师节，祝您节日快乐。”老师接过纸鹤，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意。

这笑意，温暖了这个寻常又特别的夜晚。

打烊时分，深夜悄然来临。跨越零点，便是九月十日——教师节。当各种画面与声音交织扑面，感性的我，不禁打开了回忆的闸门。一种源自岁月深处的暖意，霎时间翻涌而起，层层叠叠，沸腾在心间。我想起了张碧莲老师。

她，是我记忆星空中一颗永不陨落的星辰。

那是我读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张老师成了我们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她约莫三十岁，清瘦，短发，一米六左右的个子，走起路来却格外有精神。皮肤白皙，一双眼睛深邃明亮，笑起来时眼角泛起细纹——那不是岁月的痕迹，更像是温柔沉淀下的光彩。她常微笑，却不失威仪，叫人既敬畏又不自觉地想靠近。那时候，谁都知道张老师书教得好，是学校里数一数二的语文教师。

每次上课铃响，我都屏息期待着，等她推门而入。我喜欢语文，更喜欢看她写字——那一手工整的拼音和生字，如被春风修剪过般秀逸挺拔。讲解课文时，她总是娓娓道来，不疾不徐，手中的教棒偶尔轻点黑板，宛若指挥一场无声的交响。直到每个人都眼亮心明，她才含笑放下教棒。

记得有一次写命题作文《我的老师》，我写得格外认真，细节真切、情感质朴。张老师不仅当众表扬了我，还将文章作为范文朗读，甚至推荐到高年级去展示。那一刻，我低着头，脸上发烫，心里却亮堂极了。从那以后，学习不再是任务，而成了心愿。

那时的晨读，我们总要念毛主席著作，《再版前言》不知道读了多少遍。张老师常点名让我领读。起初声音发抖，后来渐渐朗朗上口。朗读水平不断提高，让我对读书有了更多信心。

我从小好动，尤其喜欢体育。星期天也常跑去学校，在操场上跳高、跳远、跨木马。张老师有时会带着她的两个女儿出来看我练习，一边为我喊“加油”，一边从口袋里掏出几块饼干塞给我。在那个物质紧巴巴的年代，那一点点零嘴，是足以点亮一整天的温暖礼物。如今回想，当时那么爱去学校训练，一半是为了玩，另一半，何尝不是想见见她？

可五年级还没读完，张老师就调走了。

再见她，已是几年之后。那个暑假我参加“满哥哥鬼”的调演排练（后因年龄小又是学生未能选上）。清晨在绿江之岛的状元洲练功，竟意外遇见了正在慢跑的她——她一眼就认出了我。时光仿佛一瞬间倒流，我们紧紧相拥，百感交集。她变了，背有些驼，脚步也不如从前轻捷。后来才知道，她是因为生病才调回丈夫身边（她爱人是市文化馆的干部），之后也没再教书了。

很多年后，当我自己也成为一名教师时，还曾特意去探望过她。那时她已病休在家，言谈间依旧温和从容，只是眼睛不再似从前明亮。

今夜，又一次教师节来临。我坐在深夜的灯下，借键盘一字一句拼凑那些想念，心绪如潮，难以平复。我多么希望，已过古稀之年的张老师依旧清癯安康，依旧被岁月温柔以待。我真的很想念她，很想再和她聊一聊那些年的语文课、操场上的饼干香，和那个曾经被她点亮过的小小女孩。

可人世流转，音书难寄。唯有以这些文字为舟，载着我的思念与祝福，穿越时空，轻轻泊在她的梦里。

“天涯海角有尽处，只有师恩无穷期。”愿这从深夜写到凌晨的文字，如插上羽翼的天使，将我的心意捎给远方的张老师。也愿她在这个属于她的节日里，依稀想起——许多年前，曾有一个学生，那样深、那样真地，爱过她的课堂与她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