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春江浙游九：雁荡山

风从云端来

2025年4月11日清晨7点，雁荡山灵岩景区已被阳光铺满。碧空如洗，空气里浸着清新，山下的山茶花艳得亮眼，好似被晨光吻过的胭脂，抬眼便是蓝天下的展旗峰，像一面凌空舒展的巨幅旗帜，瞬间撞进眼底，只见这面巨大的旗帜清晰地立在碧蓝的天幕下，山体轮廓利落如刀削，峰顶的岩层微微舒展，就像被风瞬间定格了一样，连岩缝里冒出的几丛矮松，都成了旗帜边缘缀着的绿意流苏。

进入景区，沿着青石板铺就的步栈道往上走，“雁荡冠天下，灵岩尤绝奇”的石刻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脚下的栈道依山而建，一侧是壁立千仞的悬崖，另一侧是深不见底的峡谷，谷风穿过岩壁间的缝隙，送来阵阵空鸣般的回响，抬头望去，石壁直插天际，岩层上布满深浅不一的纹路，像是大自然用亿万年时光刻下的密码。偶尔能瞥见藏在岩壁间的古洞，洞口被藤蔓半掩，隐约能看到洞内幽暗的光影，不知藏着多少山间的秘密，让人忍不住驻足猜想。行至中途，栈道拐过一道弯，眼前豁然开朗。四周群峰如屏障般环列，最高的那座山峰顶端，晨光正顺着岩石的肌理缓缓流淌，在陡峭的岩壁上晕出层次分明的光影，浅金、暖橙、淡粉，交织成朦胧的七彩光芒，像是给石壁镶上了一层流动的光晕。身旁的古木遮天蔽日，树干粗壮得要两人合抱，树皮上爬满了青苔与寄生的蕨类，阳光透过繁茂的枝叶，在地面洒下星星点点的光斑，踩在上面，连脚步都变得轻柔。

找一处临崖的观景台坐下，视野毫无遮挡地铺向远方。没有人群的喧闹，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山雀清脆的啼鸣声，偶尔还能听到远处溪流撞击石块的“叮咚”声。如果你有烦心的事，一定会被这山间的静谧悄悄稀释的，此时此刻，只觉得心头一片空明。歇够了，便循着指示牌往山顶咖啡厅走，木质的廊檐爬满了三角梅，推门时风铃轻响，点一杯当地的云雾茶，看着洞外的群峰在晨光里渐渐褪去朦胧，露出清晰的轮廓，连空气里都飘着慵懒的惬意。喝完茶继续前行，走到铁索桥时，桥面在风里微微晃动。扶着冰凉的铁索往前走，脚下是深谷，身旁是掠过的山风，低头能看到谷底的溪流像一条银色的带子，蜿蜒向远方。老伴提示我站好要拍照了，走过铁索桥，顺着石阶一路下行，越靠近卧龙潭，空气越显湿润。待走到潭边，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惊艳，一潭碧水澄澈如镜，水面上浮动着细密的人造雾，雾气从潭面缓缓升起，缠上岸边的芦苇与怪石，阳光穿过雾气，化作一道道细小的光柱，潭中的倒影与岸边的实景交叠，分不清是水在雾中流，还是雾在水中飘，恍惚间竟像站在仙境的边缘，连呼吸都怕惊扰了这份静谧的美好，在这里不用追赶，只管慢慢的欣赏，开阔的视野里藏着难得的清净与美好。

从卧龙潭携着湿润的水汽再往前，目光忽然被前方峰顶攫住，那尊蟾蜍石静静伏在山尖，灰褐的石身覆着薄薄一层青苔，圆鼓鼓的“脊背”顺着山势微微隆起，头部微微昂起，连眼窝的凹陷、前肢蜷缩的弧度都清晰可辨，风掠过石缝时，竟像能听见它低低的“鸣叫”，浑然不似天然形成，倒像哪位匠人精心雕琢后，特意将它安放在这云端，守着一整片青山。绕过蟾蜍石，“一峰独秀”便撞入眼帘。它不与周遭山峦纠缠，独自挺立于群峰之间，峰顶缀着几丛墨绿的灌木，山壁上还留着雨水冲刷出的浅痕，像天然的纹路。再看四周，奇峰或如利剑直指苍穹，或如巨兽俯卧山间，深浅不一的翠绿漫过山头，连空气里都裹着草木的清香。

山腰的人工栈道顺着山势蜿蜒，木质的栈板被脚步磨得光滑，走在上面，一侧是紧贴山壁的绿植，叶片上的纹路清晰可见，另一侧是开阔的山涧，云雾偶尔从谷底升起，漫过栈道边缘，脚边的绿意与远处的云海交织，恍惚间竟分不清脚下是实地，还是踏入了一幅流动的山水画卷。

上午十点半的阳光，穿过雁荡山的薄雾，刚好落在灵岩禅寺的黛瓦上。这座藏在岭头屏霞嶂下的古寺，裹在一百零二座奇峰的内环里，作为雁荡十八刹之首，没有喧嚣，只有群山环列的静谧，青灰色的崖壁透着凉意，寺旁古树枝叶簌簌，连风都像放慢了脚步，难怪能成雁荡“风景三绝”，站在山门旁，心都跟着静了下来。还没把禅意赏够，远处天柱峰传来一阵欢呼，灵岩飞渡开场了！抬头望去，一个身影从峰顶的观景台缓缓凌空而下，身上的安全绳在蓝天里几乎看不见。他贴着垂直的崖壁移动，时而脚踩石缝稳步前行，时而借着绳索小幅摆动，像山涧里灵活的岩燕，每一次轻微的晃动，都让台下的惊叹声连成一片。

欢呼声还没停，另一侧两峰之间的钢丝又牵住了所有人的目光。细细的钢丝横跨山谷，底下是深不见底的绿意，一个人骑着特制自行车慢慢驶出，车身在风中微微摇晃。更让人捏把汗的是，自行车下方还吊着另一个人，随着车轮滚动，吊着的人时而舒展手臂，时而变换姿势，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又惊险。我攥着手机都忘了拍照，眼睛不敢眨一下，身旁的老伴早举着手机，镜头紧紧跟着钢丝上的身影，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爆燃的瞬间。等表演落幕，才发觉手心都攥出了汗，再回头看灵岩禅寺的飞檐，倒觉得这半日里，既有古寺的清幽沁心，又有飞渡的热血沸腾，这趟雁荡之行，才算真的尝出了滋味。

看完灵岩飞渡的惊险，我们带着余韵走出景区，路边的家常小吃店刚好飘来饭菜香。简单点了几样当地小菜，热乎的汤菜下肚，旅途的疲惫瞬间消散，也为接下来的行程攒足了力气。饭后驱车向大龙湫与灵峰赶去，老伴笑着说：“来雁荡一趟，‘两灵一龙’可得看全！”先到灵峰中心景区，顺着鸣玉溪慢慢走，脚下是清浅流水，身旁是错落奇峰，有的像昂首的巨兽，有的似展翅的飞鸟，还有的岩石纹理如泼墨画卷，每一步转头都是新景致，不得不叹服这鬼斧神工的自然造化。抬头望见合掌峰，两座山峰相依相扣，似双手合十，庄重又灵动，不愧是灵峰的灵魂，不远处的夫妻峰更显温情，万年屹立的姿态，像极了相守不离的伴侣，让人忍不住驻足多看几眼。

接着往大龙湫去，还没见瀑布，先闻其声。走近才见那197米的瀑布从悬崖顶端倾泻而下，虽此行水量不算丰沛，却另有一番纤细灵动的模样，如银线垂落，又似巨龙摆尾。峡谷四周是雁荡特有的巨嶂绝壁，青灰色的岩壁直插天际，人站在谷底，只觉天地辽阔。听着瀑布撞击岩石的轰鸣声，看着水珠在风里化作薄雾，连呼吸都似染上了山水的清冽，这便是大自然最动人的神韵吧。

下午两点多，带着对雁荡山的回味，我们驱车向望仙谷出发。中途特意绕到楠溪江边走了一段，江水泛着清粼，两岸风光随手一拍都是画，果然名不虚传，之后上了高速，一路路况顺畅，倒让人心生期待。

直到傍晚七点多，导航提示进入江西上饶，天空突然泼下大雨。暮色本就渐浓，滂沱雨水又模糊了车窗，视线里只剩雨刷不停摆动，只能放缓车速，小心翼翼地往前挪。好在没多久，前方亮起一片错落的灯光，望仙谷到了！我们也顺利抵达提前订好的车边村鑫鑫宾馆，就在望仙谷附近，此时雨势刚好小了些。刚放下行李，老伴就按捺不住想去看望仙谷夜景，我想着留着力气明天细逛，便在房间等候。一个多小时后，他兴冲冲回来，手机里存满了望仙谷的夜景，灯光勾勒着古色古香的屋宇轮廓，映着湿漉漉的石板路，朦胧又灵动。看着这些照片，倒更盼着明天了，这雨夜先偷来的“预览”，已经把期待值拉满啦，望仙谷，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