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那些事儿

天高云淡

今天是9月9日，一个特殊的日子。四十九年前的今天，毛泽东主席驾鹤西去。那时我还在宝鸡铁二小读小学三年级。今天就从1976年开始聊聊我们童年的一些故事吧。 毛主席逝世 1976年9月9日，周四。下午三点半放学后我去金陵桥西边的菜铺买菜。路过金陵桥的时候，正是下午四点，桥头架在大树上的高音大喇叭突然响起哀乐，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向全国，也是向全世界广播了《告各族人民书》，沉痛地宣布了中国人民的伟大领袖毛泽东主席逝世的消息！我呆立桥上，感觉天塌地陷，世界崩溃了，泪水止不住地淌下来，无论如何无法相信：毛主席不是万岁万万岁的吗？怎么可能逝世呢？？毛主席逝世了我们怎么办？？？《告各族人民书》首播之后，接着又播出了第二遍……“9月9日下午4时这一悲痛时刻，似乎地球也停止了转动。” 1976年注定是个不平凡的一年：1月8日，周恩来总理因病逝世；3月8日，吉林陨石雨；7月6日，朱德委员长逝世；7月28日，唐山7.8级地震；8月16日，松藩7.2级地震；9月9日，毛泽东主席逝世；10月6日，粉碎“四人帮”…… 那一年，还是小学三年级学生的我，学会了用黑布缝制黑臂套，学会了用白色皱纹纸制作佩带胸前的白纸花，学会了用彩色纸制作各式花朵花环花束，学会了用麦秸杆编草帽，学会了制作简易煤油灯，地震后还跟在大人后面帮忙，用竹杆木棍塑料布油毛毡搭造各种防震棚…… 那时候的学校生活，现在的孩子们听起来就像是天方夜谭。 我们的假期作业 我们上学那时候，没有手机电脑，没有电子游戏，也没有那么多童话故事，假期没有游乐场，没有课外补习班，更没有外出旅游，但是生活似乎更加丰富多彩。记得有一年的暑假作业，除了作业本之外，还要求“除四害”，每人至少要交100只死苍蝇和10条老鼠尾巴……开学时，用瓶子（那时候几乎没有塑料袋）把“成果”带给老师检查，那场面，自行脑补…… 还有一年，要求每人交给生产队十筐粪，由生产队打“粪条”为证。要知道，宝鸡可是个地级市，拖拉机都不允许进城的。为了完成作业，我们只好拎着小篮子小铲子，站在郊区的路边，盯着每一辆路过的马车牛车，看马儿牛儿什么时候翘尾巴拉屎…… 估计现在的孩子和家长看到这样的作业要抓狂了…… 我们的军训 前不久看到有孩子军训时晕倒，想起了我们那时候的军训。不同于现在高中大学军训，我们那时候小学就有军训。 记不得这张照片是三年级还是四年级，军训前我作为学生代表上台发言，后面坐的是我们的大队辅导员。 那时的军训不仅仅是简单的队列和内务，还有实弹射击训练呢！ 虽然我们学校只是个小小的铁路子弟小学，射击训练也是必不可少的。 记得小学军训我的汽枪射击成绩还不错，五发子弹至少40环以上吧，大学军训射击可是真正的65式步枪，实弹射击，五发子弹43环。大学里学校还有自己的炮场呢。 地震 说回小学。 1976年7月28日7.8级唐山地震之后，我们宝鸡铁路医院里也接收了许多经陇海铁路送来的地震伤员，这些伤员让大家对地震的危害有了直观的认识。 8月16日晚十点一刻左右，7.2级的松藩地震发生了。夏夜的晚上，住在学校宿舍楼的我们刚刚入睡，床晃动起来，开灯灯不亮了，爸爸妈妈赶紧喊醒我和弟弟，摸黑穿好衣服向楼下操场跑。 操场上已经聚满了逃出来的老师和家属们，场面热闹非凡。半小时后，爸爸招呼几位胆大的叔叔又跑回楼里，拿出了凉席等物品，让大家在操场上露营。 可是，我们这些兴奋的小孩子哪还能睡得着呀。我们从这家的凉席跳到那家的凉席，追逐着，欢蹦乱跳，哪里会顾忌可能发生的危险…… 地震后，谁都不敢再住在楼里了，孩子们天天在操场上玩，在操场上写作业，只有家长才敢在楼里烧饭，烧好后把桌子搬到操场上吃饭。 那时候家家户户都开始想方设法搭建防震棚。先是塑料布的简易棚，雨季来了，学校推迟开学，就把学校的课桌搬到操场，在课桌上搭棚，雨季结束，又搭过铁道枕木棚、油毛毡棚……甚至于1977年的春节都是在防震棚内包饺子过的。 防震棚里没有电，城里也早已买不到油灯，就想办法买些煤油，用拆劳保纱手套的棉纱线手工捻成纱条当灯芯，用墨水瓶手工制作煤油灯，把瓶盖上钻个小孔，薄铁皮卷根小铁管插过小孔，灯芯穿过去，写作业时靠近灯，煤油燃烧产生的油烟会把一个个小脸熏得黑乎乎……个别人家可能会有一盏早年留下的马灯，就是电影《红灯记》里的那种马灯。 可惜的是，那时候几乎没有什么照片留下来。 铁道小卫士 说起马灯，又想起了小学的另一件事——铁道小卫士。 我们的学校是铁路子弟小学，学校门前不远就是陇海铁路。当年学校要学习岐山县永乐小学著名的“铁道小卫士”，在学校也成立了“铁道小卫士”护路队。每天放学后，轮流派两名“铁道小卫士”扛着红樱枪，提着小马灯，沿着铁路线巡逻，巡逻范围是从铁桥到机务段，看看有没有阶级敌人搞破坏。 现在回过头来想想，如果真的有阶级敌人搞破坏，两个八九岁的孩子能阻止吗？不过，当年能被挑选去当铁道小卫士参加巡逻，感觉还是非常光荣的。 我们的责任感和爱国主义教育就是从这些小事开始的。 开学第一课 说回地震。 地震后，学校一度还把课堂搬到操场上，把黑板挂在篮球架上上课，同时进行了好几个月的防震逃生训练。记得刚开始训练时每次警报响，都要很长时间才能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很长时间才能慌乱地逃到操场集合好，但是一段时间训练下来，全校同学都能在很短的时间里井然有序地跑到操场集合。 如果这些年学校的教育更加务实，所有的孩子们能和我们小时候一样进行过严格的逃生训练，遇到灾难死伤就会大幅减少。 前几天的《开学第一课》引发了大家的集体吐槽，我觉得还不如把实用的逃生训练做为开学第一课呢。 班费 我们那时候的学校，班级里没有一分钱的班费，老师也不会让学生交班费。那么，班级活动经费从哪里来呢？ 记得有一年的五月，我和我们班级的几个班干部都在忙一件事——筹集班费。我们打听到中药麦冬可以卖钱，铁路两边的坡上就长着护道的麦冬，麦冬的采挖以立夏到小满最合适。于是，每天放学后，我们就去挖麦冬，回家洗干净晒干，半个多月时间卖了三元多，为班级添置了好几张宣传画。 我们的干部责任感和集体主义教育就是在这些亲手参与的平凡活动中完成的。 挖防空洞和植树造林 小学的时候，印象很深的还有挖防空洞。 那个年代，“深挖洞，广积粮，备战备荒为人民”可不是一句空泛的口号，许多城市都挖了大型防空洞。作为西北重要工业城市的宝鸡，防空洞是必不可少的。 小小年纪的我们，使用不动工具，一般都是几个人一起推小车，把土运送到洞外。印象里到火车站广场下面挖过，学校操场下面也挖过。印象深刻的还有每年春天的植树活动。每年春天学校都会组织学生参加植树活动，大约三个人种一棵树，都是手指粗细的小树苗。种树的坑要求挖到一米直径，一米深，挖好坑后先填一点虚的土，浇一桶水后再放小树苗，土埋一半再浇一桶水，全部埋好浇最后一桶水。 整个过程老师不会一直盯着你，挖的坑够不够深自己掌握，可是我从来没有看到有哪个同学会偷工减料，没有谁会偷懒挖浅一点小一点。 我们的健康体魄和爱国主义教育似乎就是从亲手植树，亲手参与挖防空洞开始的。 学农 学农也是小学生必须经历的。 从每年夏收时到农村拣麦穗，发展到在渭河河滩种麦子，有一年似乎还把学校操场边开垦成了麦地，结果却是连种子都没收回来。 不过印象最深的还是有一年养鸭子。学校买了100只小鸭子，让各班同学轮流值日喂养、放牧、打扫鸭舍，饲料由同学们上交。同学们每天都交来五花八门的饲料：有人带来菜叶子，有人去割草，但最奇葩的饲料是我贡献的。 那一年父亲到广西出差，买回了不少香蕉，生的香蕉。那时候北方很少能见到香蕉，我们不知道怎样才能把它催熟，用尽了各种方法都不能把香蕉弄熟，煮熟又实在不好吃，最后全部送给了鸭子。 记得有一次我和另一位同学值日，清扫完鸭舍天已经很黑了，同学家比较远要走过铁路桥，她不敢一个人走。我鼓起勇气说我送你！同学是送回去了，回来的时候我可是一个人吓得在黑黝黝的铁路桥上狂奔……谁让我是班干部呢，责任让我不得不那样做。 作业本 开学了，家长们都会为孩子准备好学习用品。 1976年秋季开学的时候，作业本根本就买！不！！到！！！ 据说是由于文革时期写了太多的大字报导致纸张短缺，造成无纸印刷作业本。 大约是十月份的某天，我听说在十里铺的某部队军人服务社有本子卖，就找妈妈拿了钱，放学后去买本子。 十里铺要沿陇海铁路线走很远，沿途根本就是荒无人烟，当时三年级的我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和力量，竟然一个人在天擦黑的时候走去买到了限量的十个作业本，再独自一人走回来。 只记得路边树上的乌鸦叫声一直在我耳边回响了好几天…… 改革开放前的物资匮乏可真不是传说，甚至直接影响到我们小学生的作业本。 现在的孩子们可能做梦都不会想到作业本还会有买不到的时候吧。 娱乐活动 相比物资短缺，那时候的娱乐更是少得可怜。 记得我们的红领巾宣传队，每次演出除了《红灯记》《杜鹃山》等八个样板戏选段，也只有《山丹丹花开红艳艳》《游击队歌》《保卫黄河》等不多的歌曲可以唱，《北京的金山上》《洗衣歌》等几个舞蹈可以跳。 除此之外，就只有中华武术可以表演了。 家访 明天是教师节，又想起跟随母亲家访的故事。由于母亲是教师，小学二年级时跟着母亲从宝鸡铁小转学到铁二小，五年级最后一学期为了升铁一中又转学到了铁一小，短短的小学五年半上了三所小学。忘记说了，我们那时候的学校是春季班，小学五年制。1974年春节后的2月份开始了我的小学生活，到了1979年又改为秋季班，为了衔接，我们这届五年级上了三个学期才毕业。母亲当小学教师的时候，班级每个学生家都走过，有时会带着我一起去家访，每个学生的家庭情况可以说是了如指掌。母亲到学生家，最多喝一口白开水，会用很长时间与家长沟通，了解学生的方方面面。我一直觉得这才是真正的教师。 我们的童年物质生活可能很匮乏，但是我们的童年没有繁重的课外作业，家长没有攀比的压力，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纯朴相互关心，集体给予了我们强烈的归属感。我们心灵手巧，我们独立自主，我们不怕磨砺，我们勇于担当，我们每个人都有强烈的主人翁责任感。愿每个人都拥有欢乐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