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虫洞”之父</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沈有根,生于1946年11月的上海,祖籍浙江萧山。华东师范大学数学系毕业,理学学士。现任中国科学院上海天文台研究员、博士生导师,中国科学院大学教授,理论物理研究所客座研究员,上海师范大学兼职教授等职。他深耕引力论与宇宙论,在量子宇宙学与黑洞领域卓有建树。</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您可能难以置信——这位声名显赫的宇宙学家,曾是我中学时代的数学老师。</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沈老师身姿挺拔,如一竿青竹,总带着学者特有的清癯气质。金丝眼镜后的目光睿智而沉静,对数学的热爱近乎执着。他的课堂从不局限于课本,最热衷给我们讲解苏联吉米多维奇的数学难题——那些闪耀着智慧光芒的奥林匹克竞赛题。课后,他常常无偿为学有余力的学生开小灶,在那个教育资源匮乏的年代,这份奉献改变了无数人的命运。1977年恢复高考时,他的学生纷纷考入名校:浙大医学院、浙大光仪系,更有佼佼者远渡重洋,成为镇上第一个留学生。</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记得某个烟雨朦胧的午后,学生们在细雨中奔跑。沈老师伫立在廊下,温声唤住我们:“别跑,孩子们。在雨中奔跑或行走,淋到的雨量其实是相等的。”见我们疑惑,他耐心解释:“行走时淋雨时间较长,奔跑时受雨面积增大。经过数学模型推导,两种方式的淋雨量确实相近。”当年只觉得老师书生气十足,多年后研读流体力学时,我才惊觉那个雨天里,老师早已在我们心中播下了科学思维的种子。</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最令人动容的,是他在困境中的坚守。在乡村任教时,没有图书资料,没有良师益友,但他用纸笔构建起整个宇宙。插队十年间,他的演算手稿积满了三个巨大的纸箱。每天清晨,学校池塘边都会响起他诵读俄语的声音——他立志要考取华罗庚先生的研究生。</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这份梦想源于1966年冬的相遇。当时还是青年的沈有根专程赴京探望受困的华罗庚先生,畅谈数学理想。华老不仅悉心指导,后来得知他在沙地插队,还特意托人送来五十元,并嘱托:“有为青年,我当助之。”这份知遇之恩,成为沈老师黑暗中的明灯。</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然而追梦之路从不平坦。因夫妻分居两地,家庭矛盾日益凸显。有一天我们看到沈老师小拇指打着石膏,后来才知是夫妻争执所致。面对妻子要求调回城市的压力,他坚定地说:“我不能在高考前离开,这些孩子需要我。”他选择将学生前途置于个人利益之上。</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虽然那年他报考华老研究生未第,但我们明白——在承担教学重任的同时坚持自学,已是常人难以想象的艰难。而我在他的悉心指导下,高考数学取得88分(满分100)的佳绩。虽因化学失利与大学失之交臂,但后来仍通过努力成为高级工程师、国家一级注册结构师,并追随老师的脚步加入了九三学社。</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1985年,他在《物理学报》发表《Kerr-Newman-De Sitter 时空中的 Dirac 方程的退耦和分离变量》一文,震动学界,被中国科学院上海天文台破格录用。从此,那位在池塘边读俄语的中学教师,终于踏入了神圣的科学殿堂,成为我国宇宙学研究的重要学者,被誉为中国“虫洞之父”。</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华罗庚逝世二十周年时,沈老师在《自然》杂志发表追忆文章。文中“高山仰止,景行行止”的赞誉,恰是他一生最好的注脚。而作为学生,我想说:正是您让我们明白,无论身处何种境遇,都要仰望星空——因为最暗的夜,才能看见最亮的星。</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