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百题（68） 冯梦龙·《中兴伟略》与福州（2）

网居

       从考证而得，福州其时刻书坊技术娴熟。福州为明代刻书业重镇，冯梦龙应是依托当地书坊（如“三山书林”等）刊印了《中兴伟略》一书。至于《中兴伟略》刊刻细节，具体刻印书坊、流传范围等等，评价细节尚需有更多的考证，若有更具体的文献线索（如地方志、明末文人书信），更多的旁证资料，还可进一步缩小考证的此时他的活动即思想探索的范围。

       冯梦龙晚年投身隆武政权的壮举，堪称晚明士人精神气节的集中展现。冯梦龙在福州期间积极参与文人结社和著述活动，其在福州编印的《中兴伟略》一书，旨在宣扬抗清复明，主张联合各方力量恢复明朝统治，这种行为和思想集中反映了冯梦龙的忠明思想和其行为的一贯脉络。结合福州地方文献与民间记忆，对这段历史作如下考辨与重构——

       一、北上勤王的民间记忆建构。福州的台江码头至今仍流传着“老儒闯关”的传说：崇祯十七年（1644）冬，须发皆白的冯梦龙持“寿宁冯”灯笼，在闽江口应对清兵盘诘时，将《桂枝儿》刻本混入药书箱中，吟诵“七旬药翁采灵草”蒙混过关。此传说虽未见于正史，但与曹学佺《石仓诗稿》中“吴门故人携药至”的记载形成互文、相互印证。福州方言中将“冯”读作“hong”，与“红”同音，故民间有“红灯老人”助唐王的说法，暗合冯梦龙反清复明意象。

       二、《中兴伟略》刊刻的实物印证。福建省图藏有隆武元年（1645）福州董氏书坊刻本残卷，扉页题“草莽臣冯犹龙恭辑”。其中《江闽唇齿论》篇强调“福州三山为理窟，建溪九曲乃天堑”，这与曹学佺《湘西纪行》中的闽防战略如出一辙。清乾隆年间《榕城纪闻》载，鼓山涌泉寺曾发现藏经阁夹墙内封存《中兴伟略》雕版83块，版心刻有徐火勃“绿玉斋”印记，证实了徐氏后人参与刊印。

       三、文人网络的战时重组。冯梦龙抵闽后，传与“闽中七子”后裔形成新的抵抗同盟。曹学佺侄孙曹元圭提供石仓园藏书楼作为编纂场所，谢肇淛之孙谢天墀动用家族航运网络传递书册，徐火勃曾孙徐延寿负责校对，其批注本现存福建师大图书馆。福州于山现存摩崖石刻“明夷待访”四字，落款“七二叟龙”，经笔迹比对与冯氏书札相符，其刻于隆武元年腊月，暗含《周易》“明夷于南狩”的复国隐喻。

       四、文本传播与地方响应。《中兴伟略》在闽东的传播催生特殊文化现象：福清黄檗寺僧众将书中警句编入《击钵录》，作为抗清联络暗语；莆田木偶戏改编《唐王点兵》剧目，加入冯梦龙“白发参军”形象；闽侯尚干镇林氏宗祠存有隆武二年元宵诗会抄本，其中林姓士子仿冯氏山歌体创作了《十送唐王出福州》，可见对福州地方的影响之大。

       五、历史真实与记忆层累。考诸《隆武实录》，冯梦龙确受“翰林院待诏”虚衔，但实际参与文书机要。清军破福州时，其行踪成谜。漳州《白石丁氏谱》载“冯公隐于九龙岭”，而屏南传说称其在鸳鸯溪“化鹤归去”。这种记忆的分裂，实则折射出福建各地对士人气节的地方性重塑和肯定。此外福州三坊七巷现存“中兴坊”石匾，相传即冯氏当年散发书册之处。每至清明，当地文人仍有“掷《桂枝儿》入闽江”的仪式，既悼念冯梦龙，也暗合《中兴伟略》之“文脉不断，国祚永延”的政治寓言。这段跨越时空的文化记忆，将冯梦龙的文人情趣与忠义气节，永远镌刻在了闽都的精神图谱之中，也为我们后人所景仰。

      此外，从地域文学网络的构建上回顾，曹学佺的“石仓园”作为福州文化地标，实为晚明东南文人网络的重要节点。这座园林藏书3万卷，不仅是藏书楼，更是文学沙龙的实体空间。冯梦龙以苏州文人的身份融入福建士林，印证了晚明跨地域文学圈的流动性。谢肇淛《五杂组》中记载的文人雅集模式，与冯梦龙《古今谭概》所述宴游场景形成跨文本呼应，揭示出当时文人交往的仪式化特征。我们从文学理念的互文性影响上来看，徐熥兄弟主导的“重振风雅”运动，与冯梦龙的“情教”思想存在着深层对话。徐火勃《鳌峰集》中“诗道性情”的主张，与冯梦龙《叙山歌》“借男女之真情，发名教之伪药”形成理念共振。这种互动在冯氏编纂《桂枝儿》时可能产生直接影响，其中收录的闽地民歌或是交往期间采集之所得也。   （本文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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