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杂论】“油灯”照彻百年身

鲁味书屋(李寒博士)

文/李寒博士 <p class="ql-block">  向来如此,便是对的么?村塾先生捋着胡须,教蒙童念“天地玄黄”,眼睛却瞟着窗外的田埂。小儿郎以为世界便是村头槐树到祠堂牌坊那般大,至多不过赶集时见过的青瓦县衙。</p> <p class="ql-block">  待到负笈省城,方知世上竟有能映出人脸的玻璃窗,有烧煤铁的怪物喷着白汽。先前在乡里闻见的举人老爷威仪,比起洋学堂先生皮包里的万国舆图,竟如米粒之于泰山。这便是读书的第一重好处:教人晓得天地宽阔,自己不过井底之蛙。</p> <p class="ql-block">  昔有希腊哲人苏格拉底,终日立于市集与人辩难,非要破除他人脑中成见。他说“我唯一知道的就是我一无所知”,非是谦辞,实是看破了认知的牢笼。雅典人终究赐他毒酒,大抵是嫌他捅破了众人安睡的茧房。</p> <p class="ql-block">  大秦商鞅徙木立信,非是咸阳百姓愚钝,实是百年礼法已成认知桎梏。后来读书人谈及此事多笑庶民蒙昧,却不想自己读《禹贡》时,何曾信过天下真有昆仑之高的盐柱?认知破壁,原就需要一级级台阶往上爬的。</p> <p class="ql-block">  我见过留洋回来的学生,指着《山海经》说美洲就在扶桑以东。也见过皓首穷经的老儒,死活不信显微镜下的水中有万千活物。可见读书若只囿于纸堆,反倒筑起更高的认知藩篱。当年哥白尼焚稿时,教廷枢机主教们正在精研托勒密的天文书——他们何尝不读书?</p> <p class="ql-block">  真正要紧的,是借他人笔墨,磨亮自己眼瞳。康德终其一生未离哥尼斯堡,却靠读书丈量出星空道德;达尔文航遍四海,最终在书房里连缀出进化图谱。读书之益,不在添些谈资筹码,而在得一副新眼目,照见先前看不见的路。</p> <p class="ql-block">  今人所谓“离开鸡群”,非是要做人间人上人。乃是教你看清鸡笼方圆几何,栅栏几重,甚或发觉自己亦是笼中一羽。待到书卷照亮脚下尺寸之地,方才明白:前程不必是煌煌大道,或许竟是于无路处踏出新径。</p> <p class="ql-block">  那盏灯照不亮百年身,但足够照见下一步落足处。如此一步一步行去,纵使终究走不出茫茫暗夜,总强过闭目歌舞于他人画的牢笼。</p><p class="ql-block">(网络图片侵权删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