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游长沙记

二都渔夫

《秋游长沙记》

图文/二都渔夫

时维九月，序属三秋。余与文友溆水浪花等自溆浦赴长沙，恰逢抗战胜利八十周年阅兵之日。星城三日，步履所至，眼目所及，皆成文章。今作此篇，非惟记游观之乐，更为抒家国之情。

首日登岳麓山，秋雨潇潇，如丝如缕。青石阶湿滑如鉴，映照千年文脉。谒蒋翊武、蔡锷诸公墓冢，但见松柏森森，碑铭凛凛。想当年辛亥烽火，志士抛颅洒血，方换得日月新天。至爱晚亭畔，杜牧“停车坐爱枫林晚”之句犹在耳畔，然亭前枫叶未红，惟见烟雨苍茫。屈子庙中香火缭绕，恍见三闾大夫行吟泽畔：“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古今忧乐，于此交汇。

次日适逢九三大阅兵，于酒店荧屏前观盛典。铁流滚滚，银鹰掠空，耄耋老兵举手还礼之际，溆水浪花忽拭目哽咽：“昔年倭寇犯湘，长沙大火三日不灭，今观此等雄师，可告慰先人矣！”午后趋步橘子洲头，青年毛泽东塑像傲立苍穹，眉宇间尽是“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之气概。恰同学少年群雕尤如历史长卷，令人遥想当年书生报国、挥斥方遒的激荡岁月。

最是动人之处，乃第三日黄昏。溆水浪花辗转联系廿载未见的知青故人陈兄。相见那刻，两鬓斑白二者相拥而笑，眼角泪光与湘江夕照交融生辉。陈兄作向导，引我们穿行坡子街青石板路，太平老街酒旗招展，恍若明清商埠再现。贾谊故居井台犹存，程潜公馆桐荫依旧，李富春旧居窗棂间似还回荡着建国大业的铿锵誓言。

夜宴火宫殿，臭豆腐外焦里嫩，糖油粑粑甜糯相宜，更有龙脂猪血、姊妹团子等八大小吃列阵而来。陈兄举杯言：“当年下乡饿极，偷挖红薯被罚，诸君可还记得？”满座拊掌大笑，知青岁月苦辣酸甜，尽化杯中醇醪。

宴毕漫步湘江岸，国金大厦如双剑指天，霓虹与星月同辉。隔江望岳麓山轮廓如黛，古今光影在此刻完成交接。夜宿陈兄自家，其夫人备新被软榻，殷勤如待至亲。知青情谊，经霜愈茂，确非虚言。

临别之日，在长沙海关大楼前，三老顽童般倚柱留影。陈兄先若有所思后正色道：“昔年此楼乃洋人把持海关所在，今朝五星红旗飘扬其上，岂非盛世明证？”抬头望关徽煜煜，低头思国耻己雪。

返回途中，车过湘江大桥，见巨轮破浪而行，忽忆范文正公“先天下之忧而忧”语，又念今日政通人和，岂非先烈所愿乎？

此番秋游，山河之美，人文之盛，情谊之笃，皆成生命华章。乃悟湖湘精神，不在庙堂之高，而在薪火相传：屈贾之忧患、朱张之理学、曾左之经世、毛蔡之革命，乃至知青之坚韧、新时代之奋进，皆如湘江奔流，生生不息。诚可谓：一座岳麓山，半部近代史；三日长沙游，千年家国情。

乙已年秋二都渔夫记于长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