镍都红月亮之夜

天山骑手

　　秋夜的金昌浸染着静谧，风的呢喃掠过耳畔，携走了时光；月光的余韵悄然落在肩头，了却过往。连风都走得轻缓，仿佛怕惊扰这满夜的宁和。抬头时，长天里悬着一轮玉盘似的月，清辉漫过檐角，将整个城都笼在一片温柔的白里。月光如水，流淌在城郭的轮廓，映照出万千灯火的倒影。这夜的寂静，仿佛天地间只余下月光与风的私语。

风过时，像谁轻轻抖了抖素绢，那些细碎的月光便如银沙般落下来，落在肩头，落在阶前，连呼吸都染了凉润。忽然云絮散开些，天边竟漫开一抹赤金，像池底沉睡的红莲忽然被唤醒，烈烈地燃着，把半边天染得暖融融的，与月的清辉相映着，倒生出几分禅意来。

这月光原是带了声息的，不是喧嚣，是低低的梵呗，顺着风淌过菩提川。川水映着月，也映着天边的红霞，那红霞漫到城郭上，把灰瓦都染成了淡粉，连平日里嘈杂的街巷，此刻都敛了声气，万籁都似要钻进禅关里去，寻一份安宁。

蹲在湖边看，湖面上的月光竟像一面明镜，能照见云的影子，也照见自己鬓边的风。伸手去触，指尖却碰碎了水中的月，碎成满河的银泉，晃悠悠地漾着，把夜晃得更软了。远处有青灯亮着，灯影里的人和物都笼着层薄光，那些平日里看重的、烦忧的，此刻都像烟似的，轻轻一散就没了踪影。

原是不止我一人贪看这夜。街角的人、窗边的人，都探出头来仰望着，连脚步都放轻了——这样的景，许是百年都难遇的。红光里，每个人的眉眼都被染得柔和，竟像一朵朵待放的莲，少了平日的匆忙，多了份澄澈。

忽然想起菩提树下的偈语，这刹那的秋夜，竟像一株菩提树，轻轻一照，就照见了心底那些无明的深渊。原来许多烦恼，不过是没见过这样的月，没听过这样的风。

后来月慢慢沉了，金昌的夜又暗了些，只余空山传来松烟的轻响，像谁在低声说着：这夜，爱曾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