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虫趣】五十年难忘：逮蝶记

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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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图片自拍

　　时光的长河冲刷着岁月的痕迹，许多往事早已在记忆中模糊褪色，可童年那次上山逮蝴蝶的经历，即便过去了五十多年，依旧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天。每当秋风掠过窗棂，或是看到花丛中翩跹的蝶影，那些鲜活的画面总会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带着山间草木的清香，也藏着一份至今想起仍会心跳的悸动。

那年我九岁，正是对世界充满好奇、总爱跟着伙伴四处疯跑的年纪。邻居家的小明比我小一岁，个子小小的，却总有着用不完的精力，我们俩就像形影不离的影子，每天凑在一起琢磨着新鲜玩法。入夏后的一天，阳光格外明媚，天空蓝得没有一丝云彩，山间的野花开得正盛，粉的、黄的、紫的，缀满了蜿蜒的山路，远远望去像铺了一层五彩的锦缎。“我们去山上逮蝴蝶吧！”小明眼睛亮晶晶的，拉着我的衣角提议，我几乎是立刻就点头答应，揣上妈妈缝的布口袋，便跟着他往山里跑。

山路并不好走，脚下的泥土带着湿润的气息，偶尔会踩到光滑的小石头，我们俩却毫不在意，只顾着追逐那些在花丛中飞舞的蝴蝶。它们的翅膀五颜六色，有的带着细碎的斑纹，有的像撒了一把亮晶晶的粉末，一振翅就从一朵花飞到另一朵花，引得我们跟着东奔西跑，笑声在山谷里荡出很远。跑着跑着，我们来到一处向阳的小土坡前，这里的野花开得最艳，蝴蝶也格外多。就在这时，小明突然停下脚步，眼睛紧紧盯着土坡上方，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只比手掌还大的蝴蝶停在一朵金黄色的野菊花上——那蝴蝶的翅膀太漂亮了，翅膀边缘是一圈淡淡的橘色，中间是柔和的浅蓝，翅膀扇动时，像是有光在上面流转，连空气都仿佛变得温柔起来。

　　“我要抓住它！”小明压低声音，脸上满是兴奋，他悄悄踮起脚尖，慢慢朝着蝴蝶挪过去，双手在身侧微微弯曲，像准备捕猎的小兽。我屏住呼吸，站在原地看着他，心里既期待又紧张。离蝴蝶越来越近，小明猛地伸直手臂，双手朝着蝴蝶狠狠扑了过去，可那蝴蝶像是早有察觉，翅膀轻轻一振，便灵巧地躲开了，只留下一阵淡淡的花香。小明扑了个空，身体失去平衡，脚下一滑，“哎哟”一声就朝着土坡下的小沟滚了过去。

我吓得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连忙跑到土坡边往下看。小沟不深，却长满了杂草和碎石，小明摔在沟底，疼得皱着眉头，想爬起来却又动了动腿，小声地哼唧起来。我急得在坡上转圈，沟壁有些陡，我试着往下探了探脚，却根本抓不住着力点，只能对着小明喊：“你怎么样？能爬上来吗？”小明咬着嘴唇摇摇头，眼里已经泛起了泪光。

就在我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找谁帮忙的时候，小沟旁边的草丛突然“窸窸窣窣”地响了起来。我心里一紧，低头看去，只见一条两尺多长的青蛇正从草丛里窜出来，蛇身是淡淡的青绿色，和周围的草色有些相近，它吐着分叉的舌头，脑袋微微抬起，正朝着沟底的小明慢慢爬去。“蛇！”我吓得大叫一声，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手脚冰凉。沟里的小明也看到了蛇，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连哭都忘了，只是呆呆地坐在原地，眼睛死死盯着那条越来越近的青蛇，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千钧一发之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我回头一看，只见一位穿着蓝色粗布褂子、皮肤黝黑的农民叔叔正朝着这边跑来，他手里还拿着一把镰刀，应该是在附近田里干活的。看到沟里的情景，农民叔叔没有丝毫犹豫，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沟边，双手撑着沟壁，腿一迈就跳了下去，稳稳地落在小明身边。不等蛇反应过来，他迅速伸出右手，食指和拇指精准地掐住了蛇的七寸部位，那是蛇最脆弱的地方。蛇被抓住后，身体剧烈地扭动起来，尾巴不停地甩动，却怎么也挣脱不开农民叔叔的手。农民叔叔面不改色，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小明的肩膀，把蛇提了起来，朝着远处的草丛扔了过去，蛇落地后很快就钻进草丛不见了踪影。

　　“别怕，孩子，这是条青蛇，没有毒。”农民叔叔蹲下身，声音温和地安抚着小明，又抬头看向我，“你们俩怎么跑到这山里来玩了？这里离村子远，又有这些小沟小坎，多危险啊。”小明这才缓过神来，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下来，带着哭腔说：“我……我想逮蝴蝶，不小心摔下来了，还遇到了蛇……”我也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只觉得后背全是冷汗，连手心都湿了，刚才那种心脏快要跳出胸膛的感觉，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农民叔叔耐心地帮小明检查了一下身体，见他只是膝盖擦破了点皮，没有大碍，便扶着他慢慢爬出土沟。之后，他又牵着我和小明的手，把我们送回了村子，还特意跟我妈妈和小明的妈妈说了刚才的情况，叮嘱大人们要看紧孩子，别让我们再独自去深山里玩。

后来我才知道，那位农民叔叔是邻村的，常年在山里劳作，对山里的情况很熟悉。那天如果不是他及时出现，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如今五十年过去了，我早已从懵懂的孩童长成了两鬓斑白的老人，小明也搬去了别的城市，很少再见面，可那位农民叔叔的身影，还有那次惊心动魄的逮蝴蝶经历，却永远刻在了我的记忆里。它不仅是童年时光里一段难忘的插曲，更让我懂得了危险往往藏在不经意间，也让我记住了陌生人给予的温暖与善意——那份在危急时刻伸出的援手，如同黑暗中的一束光，照亮了童年的岁月，也温暖了往后的人生。